“有趣有趣,请夫人发问。”皇帝大人一锤定音。
我仰头饮尽一杯梨花雪,说道:“那妾身就献丑了,题目是论晁错。”
碧落朝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这个――藩镇!这段时间常在书房里听他们论政,我对时事也有些了解。碧落朝到了前前任皇帝手中,其实已经出现了一些末期症状,而在这中间最厉害的便是藩镇和党争。先皇在位时期一致在致力解决的也是这两项问题,治标却并未治本。与我所知道的康熙时代的三藩不同,这四藩地处西北,置藩之初是为了抗击突厥,后来突厥没落,他们却成了皇朝大尾,割也割不掉了。终于在往前数四任皇帝时代,中央所派的节度使变成了世袭的藩王,经过四十年的经营,早已经枝繁叶茂,如果解决方法不当,且四藩驻地离帝都长安委实有些太近,纵深战线不足,搞不好就弄出一个碧落版的安史之乱,让人头疼。四个男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凝重之色,看来这题是出到关节处了。
“潇不才,愿抛砖引玉。”孔大才子果然上道,知道今天要上炉挨“烤”的就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回答:“晁错算是青年才俊,颇多建树,他的文章《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贵粟疏》和《举贤良对策》政论深刻,见解独到。他一生最大的败笔,并不在于献《削藩策》,而在于其不懂得审时度势又自识不清。”
晏殊淡然开口:“《汉书》中指晁错‘锐于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孔公子怎么看?”
“为国思虑,是臣子应尽之责;不见身害,未免过于迟钝。”孔潇应道:“班先生说得隐晦,于晁错却非常中肯。”
这孔潇果然有些道行,我点点头,只听云逍道:“那孔公子又如何评价汉初的削藩之策?”
“削藩一事,势在必行。晁错削藩策中的立论都很有道理,错的是他的行为。先是没有任何准备贸然提出削藩的政策,在诸侯反叛之后,不知道如何计划应对,只是一味的慌乱,就更是大错特错了。”孔潇回答的也很快。
“孔公子所言有理,我却不能完全赞同。会出现七国之乱,景帝应负最大责任。晁错身为谋臣提出《削藩策》,已尽其责,具体部署安排,要看君王的智慧。晁错预见到削藩的重要性,却并未提出任何可操作的方案,可见根本不是承担如此重任的人选。景帝身为帝王,一不能审时度势,二不能知人善任,巨变酿成不知反思,徒杀晁错以平七王之怒,简直是谬之千里。”
皇帝大人倒是颇有器量,道理是没错了,可是这样的话,身为臣民者如何敢说?不过这招用来刁买人心却是再合适不过了,果然那位孔公子一脸感佩,说道:
“皇上圣明,潇认输!这杯罚酒自己领了。”说完便将酒一口饮尽。
我仔细听着他们辩论,并不插嘴。自古朝堂就是后宫的晴雨表,身为皇后说是完全不关心朝政迟早跨台,过于热心也绝不会有好下场,把握好“度”才是王道。
“夫人今日倒是特别安静,这题目是夫人出的,夫人的高论为夫倒是很想听听。”皇帝大人果然开始点名了。
“妾身不懂军国大事,然而天下间的道理都是相同的。无论是多棘手的事,只要‘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终有解决的一天。”
“夫人这三句虽然简单,却是至理。”晏殊的眼中透出深思的光彩,似有所悟。
“能得晏先生称赞,倍感荣幸。诸位继续,我且听着。”
接下去争论更激烈了。从晁错身上,又延伸到汉朝的施政得失。最终还是皇帝大人一锤定音,判定晏殊获胜。晏殊笑着说:“夫人欠在下的许诺,先记在帐上,将来必向夫人讨回。”
我看了皇帝大人一眼,他只是好风度地微笑。我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这家伙故意放水,好让晏殊有机会将婚姻自主权讨回去。可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酒足饭饱,人才也试炼完毕,我们也该走人了。皇帝大人一摸口袋,动作僵住,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打扮好了就被他直接拉出了宫门,我根本没机会,也没想着带钱。而他的钱估计也都在李福海身上,我们两个是货真价实的身无分文。没办法,谁让他说了要请客,皇帝大人金口玉言总不能说了不算,我只好摘下腰间的凤纹羊脂团佩,放在柜台上,这一餐好昂贵啊!其余几人就当没看见我的动作,毕竟帝后吃饭付不出账,绝对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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