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南方第一百六十七章淮上
对朱慈烺要将一条鞭法最重要的成绩,就是把实物征收改为白银再改回来,陈子龙初闻之下,只有受惊这两个字。..
不过,好在他对“以农为本”和粮食生产的重要性是十分明白的,这一点的重要性也是毋庸置疑,根本不需多。
当下虽然是懵懵懂懂,不过还是连连颔首,示意明白。
见他如此,朱慈烺洒然一笑,不过也不曾与这个臣下多,略微示意一下,他身后的随从亲侍官自然上前,宣令陈子龙退下。
待陈子龙退下之后,朱慈烺才深吸口气,自觉心头略微轻松了一些。
老实,对江南士绅集团,他的掌控实在不年夜!
军事上,对满洲贵族为主的军事集团,不克不及言必胜,对方究竟结果是新兴的军政一体的新兴集团,尽管人数不多,但战争经验十分丰富,这几十年来,又是屡战屡胜,养成了年夜明军队和苍生对东虏的一种深藏于心的畏惧心理。而对方的阵营中,又有年夜量的经验丰富的统帅和精锐的老卒,在装备上,也是十分精良,这个军事集团,诚为劲敌。
但如果明朝能够以现在的局势,整合力量为他所用,其实朱慈烺觉得,军事上的掌控要更年夜一些。
而对内,东林党才是叫他真正忌惮的劲敌。
敌手是因白银年夜量涌入之后产生的新型的士绅集团,这些人独霸经济命脉,教育,舆论,处所实政也在他们手中,还有年夜量的土地资源和人力在手,实力强年夜至叫人恐怖的境界。
满清入关后,是以绝对的军事手段,用屠刀对这些人进行过无情的屠戮。江南一带的屠杀,官绅苍生不分,年夜约有过万的东林党和复社中人被满清杀失落,年夜量的年夜官绅田主破产,被杀,经过这样的洗礼过后,清朝才实际统治了江南。
清朝国初,宣布减免赋税,按万历年间的定额起征。而实际上,对江南仍然是按三饷的标准征收赋税,并且各钞关的收入增加了几十倍,就是靠的江南一叶,不但保障了北京朝廷的运行,整个几十年的南征北战,也都是仰赖江南。
在明朝办不成的事,在清朝却是轻轻松松就能成功,所为者何来?
一个是被限制,被孤立,被挟制而不竭在内耗的王朝,另外一个,却是借由血火,屠杀异已,压制不服,是一个高度野蛮和的新兴政权,对汉人,他们连衣冠都强令改制,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朱慈烺的难处就在于,整个官绅是在他的体制之下,难道他也能学满清对自己人挥动屠刀?那么天下人将何以视之?
他的军队,官僚,还有他的父皇母后,勋戚年夜臣,又将何以视之?
恐怕敌手未必被灭,自己就先跨台了!
对这个自身内部的毒瘤,只能缓缓图之,黑暗设法,毁其根本。
现在明朝的银本位制度,就是一个可供设法的处所。
自从隆万开海以来,白银年夜量涌入,中国的物价也是飞涨,年夜量物资被运到海外,年夜量的贵金属涌入中国,而以实际来论,却是被士绅年夜商人阶层瓜分了金银涌入带来的红利,普通苍生却是享受到了通货膨胀的苦楚。
士绅瓜分金银,苍生获得的只有通涨,而朝廷官府根本控制不了白银的生产和流通,也没有工商税的收入,到最后,就只落得个两手空空。
这样的贸易红利,工商茂盛,对国家又有何益处可言?
所有的白银都不是政府控制下的货币,朝廷无所操控,无所利用,连铸币的钱息都无从谈起,而东南一带因为贸易,年夜量的粮田转为桑田、棉田,粮食的产量反而年夜量减少,再加上开中诸法废弛,卫所制度崩坏,朝廷一边要花年夜量支出去养兵,又没有工商红利来增加收入,东南生产的粮食又不克不及经由民间渠道向西北流通,只有年夜粮商以高价运输,掠夺西北东北原本就贫瘠的财富……
如此恶性循环,已经使得明朝一直在失血,整个王朝犹如一个泥足巨人,从万历年间就走在解体的不归路上了。
再加上以银征收赋税,带来了火耗问题不,官吏便利的同时,苍生却是年夜为未便了。很简单,实物兑换的损耗再加上白银熔铸的损耗,这些损失都是加诸于苍生头上,加上粮商操控,苛捐杂税,吏员催科等诸多加派,明末时节,处处因为收税和灾异而造反,也就不足为怪了。
恢复实物征收,最少在淮扬一带,将是一个可以试行的体例!
最少,陈名夏的军政司,已经在着手进行,而淮扬一带的官员,他已经裁撤了淮安巡抚、漕运总督等要紧文官,剩下的府县官员,位卑言轻,这一次裁撤衙役,上下虽然十分不满,甚至有很多衙役想要黑暗,这些,都已经被他镇压下去。
最少,在淮扬等地,他必须将要达到令行禁止的境界不成!
……
……
“殿下,殿下!”
正在朱慈烺寻思的时候,外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响,年夜元帅府直卫营管带营官刘兆辉立刻向前,想要去阻止来人喧哗。
“不要了。”朱慈烺微微一笑,道:“定是王源这个粗人,他向来如此,没必要管他了。”
“是,殿下。”
刘兆辉是个英俊的世家子弟,不过由于自幼受到严格的管教,所以性格沉稳,为人谨慎心,用来做这个直卫管带,十分相宜。
果然是王源年夜步前来,他身形矮,不耐烦穿戴将领的披风,头顶铜盔,一缕红缨也是短短的竖在盔顶,身上是打造十分精良的山文铁甲,护肩、护心铜镜、护胫、护臂、护腕,再加上长可及膝的皮靴,一整套穿在身上,尽管身量不高,也是杀气腾腾,看起来仍然是十分威武。
此时年夜步前来,黑圆脸上是满满铛铛快溢出来的欢喜神色,到了朱慈烺跟前,按着腰刀屈膝一礼,年夜年夜咧咧的道:“殿下,臣见礼。”
“见黄子礼?瞧那罗圈腿,跪都不成个样子……瞧这样儿,就是报喜来了,什么喜事,快他娘的吧。”
在这个心腹爱将面前,朱慈烺也是略脱形迹,自然而然的叉腰而立,等着王源话。
“是,回殿下!”王源咧嘴一笑,答道:“魏岳领着新募集来的新军,已经到军营外头了!”
“什么,新军到了?”朱慈烺年夜喜,当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一时间,竟有点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
“新军到了,新军到了!”
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终于一挥臂膀,喝道:“走,赶紧看看去!”
军政司现在颇有点朱慈烺身边打杂年夜管家的味道感觉,由于候方域自己请命,所以朱慈烺又把郑元勋调到军政司来任副司正,这个扬州进士复社盟主果然是滴水不漏的人物,在朱慈烺身边才几天已经初步适应,已经把很多事抓在手里,这会子忍不住上前,叉手道:“殿下,刚好的叫淮安知府和山阳县都过来,他们现在就在外头候着呢……”
“叫他们再候一阵子吧。”朱慈烺已经委实无法再等下去,新军一至,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他在淮安这里,也是等的够够的了!
在这个时候,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手按军队,才他娘的是实的。
原有的刘泽清部精锐,年夜将多半或杀或诛,或是调给另外军镇,反乱的一千多军,几乎全部开革,就是没有反乱的,也是打乱给侍卫处下三镇,或是挑唆给刘孔和等驻防军管用。
只有原东宫内操的全部武官,加上少数的天津抚标,还有从龙南下的勋戚子弟中的佼佼者,加起来,也是不到两千人跟随他来到淮安。
就是要以这两千人为核心,他要在半年之内,编练一支三万人以上的强军出来!
时不我待,也是绝不克不及再拖下去了。
他的居处就在一处高岗之上,奔行出来,就是将西面的军营那里看的清清楚楚。
阳光之下,年夜队年夜队的青年男子正疾步而来,踏出了年夜团年夜团的烟尘。
在魏岳等军官的率领之下,似乎是以一千多人的营为方阵,整整几十个方阵,已经在营房门前列队等待。
半个多月时间,在沛县、泗州、宿迁、沭阳、山阳、涟水、海州、扬州等处张贴榜文,广募新军,这么一点时间,从张榜到集结,再到赶路,魏岳居然也是带着这几万新军,就这么徒步赶了回来。
所有的新兵此时没有发军服铠甲,穿戴也是五颜六色,这会子站行立阵,也是没有个军人样子,瞧着也是和四周看热闹的民夫差不离。
不过,要是仔细看过去的话,就能觉察这些新兵的精气神都很不坏,个头高矮都差不离。
等朱慈烺走到近前,仔细打量,心中也是十分满意这些新军将士的模样。
随意拉一双手出来,就是布满老茧,筋骨厚实有力,肩膀宽厚,肌肉厚实,双腿腰身,瞧着也是矫健的很。
看脸色脸色,也是质朴而不愚,灵醒而不奸滑。用朱慈烺的标准,就是双目神不过散,没有病弱之气,没有市井气,没有衙门气。而肤色粗黑,手有老茧,至于身形直而壮健,话质朴无文,最好再识几个字,那就是更高一层的标准了。
徐州和淮扬一带,自古也是出精兵的处所,南朝有名的北府兵,就是以淮上流民为主所建,力抗北朝百年,也是天下无双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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