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州六万星如海
作者:水里有愚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898

感觉到荆娘恢复了对他的信任,紧张心情也都尽去,又是他平日里熟悉的阿姐了,周旭不由地微笑起来。

他回头盯了一眼血色法阵中的银色圆月,收敛了笑容,深吸了口气,再一次将手按上。

“唰——”灵气呼啸的声音,一切景物缩小下沉,他的元神仿佛瞬间升起,到了无限高远之处,四面八方都是茫茫银色的光海。

元神里一道紫光亮起,照破了月光海,显露出了其下的广袤黑暗,黑暗的尽头是层弧形的幽蓝色光亮。

这就是大地。

遥远天际滑过一道火红的光亮,若有若无的轻歌传来,飘渺空灵,宛如仙音。

那是天魔之歌。

元神不为所动,看着这道光亮下坠,穿透半空中一张半透明的青色光膜,仙音终于维持不住,娇声痛呼起来,居然十分婉转动听……

光亮坠毁于半空,婉转的痛呼声才戛然而止。

元神里无语了一下,一个清朗的祝词在月海中响起:“血以同息,魂以同光,月以架桥……”

唰——

月海里投下了一道银色的光柱,落入下面黑暗中,有一个紫色的星星被点亮。

紫星上,有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沿着光柱望到了月海里,这必是同类的目光。

不同于竹林中十丈高的银色法力光柱,这月光柱其实是太阴灵气所聚,从而形成的精神错觉,并不是真正的可见光柱。

元神期以上的修士,却能对同类的精神搜索反激,并且逆溯灵气源头,觉察到月桥的降下。

至于那颗紫星,是中国所在(注:此世的中国并不是国家名称,只是帝氏所居的中央之城),一切全域法术在地上的首要定位点。

“……神州借力,千里共鸣。”元神无视地上的目光,径直念完了整篇祝词。

唰——唰——唰——唰——

整片月海投下了无数银色光柱,各自落入下面黑暗中,无数星光在黑暗中点亮,有青色,有金色,有红色,是从大到小依次排列的,渐渐形成一个西北朝向的巨大枫叶形状。

枫叶星海有着微微凸起的弧面,西北还一端没入了弧面尽头的那层蓝光,犹有未尽的样子。

广浩的视觉冲击,似曾相识,但又截然不同……这就是此世神州吗。

元神似乎瞬间恍惚了一下。

那么这群星……

“千人之村小祭,万人之城大祭,国中三坛族祭,此祭之礼是神州道统象征,不可簪越。”清冷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

“师父,那总共有多少祭坛呢?”

“中国一,邦城十八,郡城三十六,县城九十,凡一百四十五城;二百户以上村集常有变更,只知约有五六万之数……小旭你的问题太多了。”清冷的声音里并没有生气的意味。

元神里有着笑意,紫光瞬间扫遍星海。

广袤黑暗中,中央紫星一颗,四方青星十四颗,枢纽金色大星三十三颗,各处金色小星八十二颗,散布红色微小星有些明灭闪烁不定,只能统计出五万七千颗之多。

还有许多微小星星正从枫叶星海的西面浮现,看来各色不足数的部分,都在西域了。

算上隐没在西边地平线下的,或许当真有六万之数……原来神州六万祭坛,就是这么算出来的。

元神念完祝词,在月海中静默下来,看着月桥纷纷地铺架。

前世负责改进“神州千里共婵娟”法阵,曾经对这件工作感到奇怪。

自从二百年前的宗主楚玉真将定位误差缩小到三里范围内,其实就已经完成了实用化,只要门中弟子还活着,都能被最亲近的师长找到——此世的师徒在魂光共鸣上面,甚至比父母与子女之间还要亲近。

但是门中二百年来一直不断改进,直到周旭前世十年后达到巅峰,达到了一里的误差范围,周旭其时初入结丹期,却因为法阵上的天赋,对此也是做出了贡献的。

法阵的阵器和纹路材料,在此后二十年一直没有再变动,似乎一里就足够了……

现在终于发现,缩小到了一里范围,这恰好是一个最小村落的人家分布范围。

难怪前世十年后,宗门二十年间,每年年末都要架设一次“神州千里共婵娟”,现在看来还不止寻人的用途,怕是还有着野心呢。

这种大势图,数千年来一直掌握在人皇血脉手中,即使最近千年五霸相代之时,也不曾染指。

六百五十年前,人皇血脉最衰之时,霸主青丘宗北扩至中原,青丘宗主擅闯族坛,为国器轩辕剑所伤,随后宗门扩张停止,被吞并的宗门渐渐离心,华山、嵩山、太行相继独立,青丘不久也退回了故地。

此后的霸主瀚海宗和云梦泽,都一个向南,一个向北,都是避开了中原。

但是现在看来,自从二百七十前轩辕剑失落后,霸主虽不曾出现,但十八大宗都有着想法了……

元神里笑意不可抑制地扩大开来,这种事情,哪个世界都是不会少的呀。

月光柱纷纷投落在下面祭坛上,以大大小小,在整片广袤黑暗里渲染出一个又一个皎洁的银色光晕,如同细雨纷纷之下的圈圈水波在池塘上回荡。

在月华扩散的途中,许多目光投注过来,又一一收回去,前后几有近千之数。

目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星海中央紫星上,那两道目光还注视着这里……看来应该是星官的日常监察,只有他们比较闲。

这种反向监察,只能感觉出地域方位,辨别是否是同族,并不能感应到它的准确信息。

元神对此并不理会,它已经感觉到了月桥里渐渐传来信息。

先是晶莹的涓涓细流,再是雪色的奔涌长河,最后银色的汪洋朝它涌来……

月光柱群立在天地间,光晕在广袤黑暗中如环回荡,渲染了一层又一层,银色的海洋涌动中,无数相似的魂光在元神里流过。

检索的焦点就在枫叶星海的西南面,那是离元神视角较远的地方——那里,月亮刚刚从东面升起。

许久之后,甑别了海量魂光,并没有真正的共鸣。

天边偶尔传来飘渺的轻歌,但是无一例外地变成了娇声痛呼,最后戛然而止……

元神不以为意地继续检索,神州天屏不是这么容易突破的,若是这些傻瓜撞到它头上来,就更是个悲剧了。

域外天魔不是种族,而是一种奇异的气态精灵,大小不一,不盈一寸,形容娇小,像是粉红色半透明的微缩少女,十分奇妙美丽——它们其实没有性别,也不具备真正的神智,只是灵气的聚合形态,具备一定灵性。

这种精灵在三百年前首次出现,是大地灵气与外域辐射的交感孕育而成,虽然没有自我繁衍的能力,却迅速地扩大着群体,弥漫在大气外围。

它们的灵体特性能催发血脉,同时对于凡人的精神有着极大的伤害,受沾染的族民十有**会死于灼烧和疯癫,坚持下来的十中无一——血脉的强行催发之下,是生是死,就看血脉是否深厚,精神是否强韧。

但对于元神来说,这是一种非常不错的补品,远比草木灵药普遍多了——只有一寸以上、明黄色的天魔才真正罕见,那种天魔有了真正灵智,可以做许多用处,甚至是元神期的一种续命灵药。

域外天魔有着对大地进行感染的本能,而神州大地对它们来说,尤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等到小型陨星经过之时,这些精灵就会附着在上面,所以每个时辰都会有许多次飞蛾扑火。

那轻歌其实是精神感觉,描述它们投入大地的喜悦之心。

至于那婉转的痛呼声……

神州天屏,地上最广域的一个大阵。三百年前天魔之祸结束后,鉴于死了太多族民,人皇武丁集合了举国修士开发出来,专门为神州防御这类小型异物,一切陨星落下后,其上的异种精灵都会被天屏慢慢消磨,最后吞噬。

这是一种另类的长城,只能说是权宜之计,由于**实验的缺少,三百年来各宗门的数据积累不足,一直无法完成对这种精灵的温和化,也就一直没能开放天屏,仍然在民间使用“天魔”的恐怖称呼。

元神此前对此无语,一方面是感慨这些精灵死得太浪费了,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繁衍出来的族群,无法将经验传承在基因里面,不具备趋利避害的本能。

另一方面也是无奈,这种宝贵的补品,它们很难抢得过天屏,但神州天屏是族民们的安全寄托,也是族势的体现,它现在并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除非是每年星雨之时,每个宗门都会建立周天星网法阵,众元神都会在高空守株待兔,享受盛宴。

星雨春季有一次,秋冬最盛,它突然想起了与赵浅眉相约的十月十五之夜,前世帮水玉真人查找资料所留下的信息显示,今年的此夜恰好会有星雨现于轩辕星域:

“帝懿二十三年十月十五,轩辕星雨,流星如盏,起自东北,流注交横,数有三十万,至曙乃止。”

星官记载中按照传统呼之为轩辕星雨,在地球的记忆则呼之为狮子座流星雨。

此次星雨显然是轩辕星雨三十三年周期的巅峰,即使三百年的所有类似记录中也是极为罕见的,难道要负佳人之约……

元神在分辨魂光的同时,对此也是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按捺了心思,无论如何,先办好眼下要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