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只是黄昏时分,大戏台就撤下来了,咿咿呀呀的戏子们也停止了卖力的演出。现在,轮到真正的主角上场了。不知道自己那些叔伯兄弟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后来居上、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是值得期待。
门外的藏龙恭敬的轻敲门扉,“楼主,各位楼主都到齐了,您该梳洗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现在藏龙该干的事应该还有很多,比如确认座位,四周是否安全,有没有心怀不轨的家伙混进来,饮食有没有问题……毕竟,上次屋主寿筵上的事直到现在还让兰楼上下心有余悸。藏龙被派来服侍夜奴绝对不是只站在一边端茶倒水就完成任务了的。
简单的整理一下服饰,夜奴在一干婢女的前呼后拥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尊贵的、孤傲的、目不斜视、睥睨众生的兰楼楼主,自从踏上主屋大厅红毯的那一刻起,她——夜奴,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有刻意的恭顺,有不服的挑衅,有老到的礼貌微笑,面对各人不一的表情,夜奴统统矜持的点头回应。既然已经耍大牌的迟到了,那么就继续骄傲、目中无人下去好了。反正她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这不是屋主的寿筵,只是单纯的家族聚会而已,所以座位是按辈分高低排序的。当然了,就算是同辈的,也有重要的和不重要的分别,所以,夜奴还是坐在同辈中的最高位的那一桌。同桌的除了各楼的骨干大将之外,最有分量的应该算是梓楼楼主,四哥夜淮、五哥夜呈了。还真是不错的安排,刚刚暗中命人解决掉了夜淮的爱子凌凝,马上就可以跟他的父亲同席赴宴,算不算讽刺呢?不过没关系,这种情况在图阑家是最正常不过的。
“小妹见过四哥、五哥,祝二位哥哥身强体健、万事如意。”
“四十三妹多礼了,快快请起。”为了表示尊重,夜淮、夜呈起身回礼。
寒暄一番,众人一次落座。
“不知近来妹妹身体好些了吗?”夜淮随意的品尝着桌上摆着的饭前茶点果盘,与其说是好意询问夜奴的身体状况还不如说是为了接下来的攀谈打头阵。
“已经好多了,多谢哥哥费心挂记了。”既然要谈,那就好好谈谈好了,“小妹最近听说凌凝出事了,是真的吗?”
不知是真是假的,夜淮脸上一片悲伤,沉重的叹息给了夜奴明确的答案。
任谁都知道兰楼的情报系统是天下第一,这种事根本是早就确定了的,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做作的问。只是,这是规矩,在这个黑暗世界里说话办事的规矩无论如何是不能随意破坏的。
“四哥节哀顺变。”即便没有一丝同情哀伤,夜奴也配合的换上暗淡的神情,轻声道,“那孩子还小,年纪轻轻的,唉……查出凶手了吗?”
沉痛的摇头,夜呈赶忙在一边安慰。“哥,别难过,只要让咱们查出来,那家伙的死期就到了。得罪了梓楼还想活命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五哥说得对,既然有胆子动咱们图阑家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等查出那人是谁,不用四哥五哥动手,只要吩咐小妹一声,小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然了,说是一回事,做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多谢你费心了。”
“哪里,四哥还要保重身体。”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声嘹亮的通传打断:“屋主到——!”
所有人都恭敬的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好好好,”满脸喜气的屋主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单纯的为过年而感到开心的人了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就不要那么拘束了,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今天的酒水,管够!”洪亮的声音带着冲天豪气,结实饱满的肌肉勾勒出强壮伟岸的身型,衬得一旁随侍的陈伯越发的瘦小。
众人齐声道:“谢屋主!”
在一连串繁琐的开席仪式之后,各个桌上终于出现了八碟制作精美的凉菜,而后是数不清的鲍肚鱼翅、生猛海鲜,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无所不包。当然了,夜奴这一桌与其他人还是稍有不同。少了些大鱼大肉,多了些清淡小炒,就连羹汤也是碧绿鲜脆的青笋莲藕羹。别无选择的,他们这一桌的人只能无条件的陪夜奴吃素了。不过大厨的手艺十分地道,即便是素菜,也让这些不是一般嘴刁的大人物吃的甚是满意。
“藏龙,告诉后边打赏厨子。”对待下人,夜奴一向是宽容的。
“妹妹好大的手笔,你可知道主屋的厨房里有多少人?若是人人都赏,妹妹你可要破财了。”
“夜呈你这就不懂事了,别以为谁都跟咱们似的没钱。夜奴今年收益的一个零头就是咱们梓楼全部的身价了,不过是赏给下人的几个小钱,人家怎么会放在心上,别小家子气了。”
“哥哥教训的是,是夜呈不懂事了。”明明是快五十的大男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夜奴真是哭笑不得,眼前这两个加起来快一百的老狐狸,唱的是哪一出?
“哥哥取笑了,这点小钱哥哥怎么会看在眼里。是夜奴卖弄了,还望哥哥不要怪罪。”一贯的低声下气,夜奴还是不与人正面争锋的。至于背后,那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哪里,哥哥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你呢?想来我们兄弟两个共同治理一个梓楼还不如你一个人来的好,实在是惭愧。”
“是哥哥谦虚了。今年纯粹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发生了很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会有今天的结果也实在是储户小妹的意料,与实力无关,只是运气罢了。”不管现在自己的地位如何,夜奴不会忘记梓楼曾经是比兰楼实力强的事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经营得那么好的组织不会一夜之间就不行了。
“比起谦虚,放眼全图阑家,应该还没有人比得上你吧?既然如此,你这样客套反倒显得生疏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话的是一个眉目清淡的少妇。
印象中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位人物,夜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藏龙见过五嫂夫人。”原来是夜呈的夫人啊。
怨不得夜奴不认识,夜呈的原配夫人一个月前刚刚过世,于是就扶正了一个小妾,大概就是眼前这位神情清冷的美人了吧。
“夜奴见过五嫂。”暗自感激藏龙替自己解了围,看来青叶事先让藏龙把可能参加的人物的画像都认清楚了还是有用的。
“客气了。”用手虚托扶起夜奴,并不见如何拉拢亲近,却也不见排斥厌恶,看来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一般而言,第一次见面时,长辈总要送小辈见面礼,玉佩、发簪、瓷器、屋宇不定,但总是要送些东西,否则,青叶也就不用在她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了。可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并无此意。不过,夜奴也不在乎那些东西,只是对眼前这个人兴起些好奇罢了。
并不再多说什么,点头意思一下,转身就退到女眷群里了。
突兀出现,再漠然消失,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分心太久,夜奴很快的就被明争暗斗的诸位楼主拉回了神。
“兰楼今年收了这么多钱,不过是赏几个下人,梓楼的两位楼主疼妹妹也不用疼到这个地步吧?连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钱都要替人家省下。人家高高在上的兰楼楼主怎么可能在乎这些不入流的铜臭物。”说话这么尖酸刻薄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倾楼楼主,一个以鸡肠小肚闻名的老家伙。
眼看众人又要拿夜奴一句随口说出的话大做文章,夜奴决定不再隐忍。“诸位楼主都是夜奴的长辈,行为举止都是夜奴的表率。今天如果夜奴有什么谈吐不当地方还望众位不吝赐教。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该是个不拘小节、开怀一聚时候,在夜奴看来只要不是什么违背伦常的大事都可以忽略过去。毕竟,屋主愿意与大家分享这一时刻是为了增进感情,而非看着自己的子子孙孙吵成一团。”言尽于此,夜奴不再多说,只是坐下来继续享受盛宴。
众人自讨没趣,讪讪的散了,只有几个依旧不甘心的还在原地找人攀谈,试图再找机会激怒夜奴。
其实,若不是屋主事先交待过要过个平安和顺年,夜奴才懒得管那些无聊人士的无聊叫嚣。虽然那些人一直在明的暗的讥讽自己,但夜奴很难生气。与自己的手下败将争口舌之利,光是想想就足够让夜奴倒胃口的了,更不要说身体力行去做了,她实在是没有自贬身价的兴趣。
“夜奴侄女,好久不见呵。”粗厚的大掌随着话音一起落下,还好身体已经好些了,若是搁在前一段日子,这么个打招呼法,足够夜奴吐血三升以示回应了。
“侄女见过七伯。”来人是洪楼楼主月徽。
“行了,一家人,收起你那麻烦的规矩。怎么,跟七伯喝一杯?”
“荣幸之至。”
一直跟在身后的藏龙不禁皱了皱眉头,搂住是不能喝酒的,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啊?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即便如此,却也不敢出声阻拦。
两人落座,夜奴给月徽斟上一杯花雕,却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很明显的,来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谓喝酒,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喝什么从来都不是问题。
“看来侄女的身子还没大好啊。”见到夜奴的举动,月徽理所当然的慨叹。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饮食方面注意一些,七伯费心了。”
“唉,你这丫头,就是这么倔,身体不好就该多休息,一点都不知道疼惜自己的身子,倒是把一些下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月徽又重提紫薇的事做什么?
“我说侄女,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今年这个老大当的不容易。那么多人对你虎视耽耽,你一个女娃娃,难为你了。而且还有展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找麻烦的头痛人物,夜奴啊,咱们可要小心了。”
咱们?
“侄女,七伯也不瞒你,最近七伯的日子不好过啊。你不知道,最近七伯那个不争气的蠢儿子把展云给得罪了。现在咱们可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原来如此,不过……
“七伯不必如此担心。展云表哥虽然聪慧过人,但并不是一个会随便迁怒的人,夜奴相信只要解释清楚,展云表哥未必会计较什么。毕竟,大家是一家人,七伯又是梓楼楼主,展云表哥就是看在七伯的面子上也不会当真生气地。”
“唉,你是不知道啊。那天、就是展云迎娶你那个小婢女的那天,我那个不知趣的呆货当晚就送了十几个女孩子过去,说是送给展云玩的。这不是明摆着要羞辱人家吗?偏偏就我家那个白痴还自以为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四处宣扬自己跟展云那个惹不得的人物交情好的,好到用同一个女人。你说、你说……唉,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
难怪月徽一点都不希冀和平解决,把人得罪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本事了。
当日展云在婚礼上出了丑,本来就羞愤已极,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送女人过来,这不是摆明了羞辱他连个小妾都需要别人接济赏赐吗?想他展云虽然身世坎坷,但到底是文武双全、才貌出众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偏偏那个蠢蛋还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四处宣扬,就算是展云想不计较都不行了。毕竟,事关他身为男人的自尊,看来此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善了了。
夜奴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庆幸在夜拙闯下大祸之前就把他解决掉了,不过现在看来,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后悔的理由。
“既然如此,七伯如何打算?”
“不瞒侄女,我已经把那个不孝子送的远远的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下不了决心杀他。”
“七伯仁慈。”
“这不是仁慈,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呐。” 摇摇头,月徽满脸的无奈,“罢了,现在七伯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明说了吧。我这个洪楼楼主是当不下去了,若是要我传位,不怕你笑话,就我家那些个废物,每一个能当得起这个楼主的。所以,我就想,咱们还是结盟吧。我也不跟你争什么盟主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确实是比我这个老头子强多了。不光是当楼主的时间没你长,手段也没你高明。更可笑的是,身为男人,却没你个小丫头来得有决断。夜拙你说杀就杀了,而我,却在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闯了这么大祸之后,还是下不了手啊。”满脸的无奈苦涩,却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七伯莫要难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很多事都发生了始料不及的变化,我们还是慢慢来好了。操之过急难免容易出问题,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好,那改天再到府上拜访。”
“夜奴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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