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大旗已经残破不堪。
旗上,到处都是血污,还少了一角。可是无论怎样残破,它都始终挺立在战场之上。
这面战旗,对于这些骑兵来说,同样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突围的准备已经做好,所有的骑兵都喂饱了战马,磨亮了战刀。他们已经在这坚持了九天,他们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离开这里,回家去!
对面,还有三千敌人,可是这些骑士根本就不在乎。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对面还有多少敌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要冲出去!
丁云毅点了一下,还剩下二百六十骑,这是自己手里最后的力量了。他有一些心疼,尽管这些骑兵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正的“虎贲卫”但这些日子的浴血搏杀,却早已让彼此有了深厚的情谊。
他们并不仅仅是将军和士兵的关系,他们是兄弟,生死不渝的兄弟!
他来到了李定国的身边,拔出了腰间的龙牙。
李定国闭上眼睛,官兵已经准备突围,是来杀自己了吧?自己才只有十,自己孤军奋战,浴血搏杀,可现在,这并不已经仅仅是崇祯赐的字了,这面旗帜,已经把所有的兄弟都联系在了一起!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龙牙用力向下一挥:“弟兄们,突围!”
突围!
二百六十个骑兵,二百六十个勇士,在这一夜——突围!
战旗漫卷,战马嘶鸣,战士怒吼!
只有二百六十个人,但这一刻,他们却好像有两千、两万!
对面即便有再多的敌人,他们也都无所畏惧!
马蹄在战场上奔腾,战刀在月色下闪亮,士兵在黑夜中呐喊。
哪里有敌人,哪里就是他们突围的地方!所到之处,贼军溃乱。这九日的战斗,已经把他们杀怕了,杀得心寒了。
贼兵也想活着,他们不想在战斗眼看着就要结束的情况下再白白送了性命。
刘文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住敌人的突围了,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这支叫“虎贲卫”的官兵,从此后将给义军心里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信阳一战,颍州九日,让丁云毅名动中原,他的名字,很快会响彻中原大地,无论是官兵还是贼军,都会牢牢的记得这个名字。
丁云毅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而这一影响,必然会持续很多年。当他有一日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人很快又会想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颍州城的大火在燃烧着。
城破了,流寇在城里到处杀人、到处劫掠、到处强*奸。原本富裕安宁的颍州,在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李定国缓缓的走进了颍州,他为眼前的这一切所震惊。
这是义军?这是口口声声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暴政的义军吗?
其实之前“义军”每到一处无不如此,李定国之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在和丁云毅相处的这几天中,他的话已经对李定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流寇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流寇都是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为的就是抢掠,不是为了给谁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个黄巢,也和你们一般,按照你们的说法也是‘义军”可是老百姓并不怀念黄巢,将来也不会怀念你们,因为你们只不过是些流氓,哪怕将来真的被你们夺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丁云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刻在李定国的脑海中。
义军,义军。他们本都是些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有人振臂一呼,便都成了义军,可是他们现在怎么能对同样是老百姓的人下这样的毒手?
这难道便是自己为之效命的义军吗?
官兵也一样劫掠,可官兵在劫掠的时候尚且知道遮羞,这些人却**裸的根本不知道有任何的掩饰了。
“定国!定国!”
艾能奇飞奔而来,冲到李定国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兄弟,又是哭,又是笑;“我们都当你已经死了,方才我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快,和我见义父去,义父一直都在想着你。”
李定国鼻子酸酸的,但他轻轻挣脱了艾能奇的拥抱:“不,我不去见义父了。”
“什么?”艾能奇没有反应过来。
李定国朝周围看了看,凄惨的笑了下:“咱们是义军那,咱们是替老百姓打仗的那?三哥,我走了。你去告诉义父,我感激他对我的五年养育之恩,可我还是要走了。”
“你,你去哪里?”艾能奇怔怔的问道。
李定国的目光朝城外看了眼:“我去台湾。”
“台湾?”艾能奇一头的雾水:“你去台湾做什么?那里咱们一个认得的人也没有。”
“有!”李定国的回答非常坚定:“那里有个人答应过我,只要我想去就能去,我知道他不会骗我的。”
“定国,你再好好想想那!”艾能奇有些急了:“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你说走就走?定国,义父不会让你走的!”
李定国笑了笑:“三哥,你要念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暂时不要告诉义父。还有,我想借一下你的马。”
艾能奇不知道所什么,茫然的点了点头。
李定国牵过了马,上马,他对艾能奇说了最后一句话:“三哥,我们是义军那,这样,早晚都会丢了民心的!”
他走了,毫无牵挂的走了,甚至没有回过头。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他可以观念的东西了。
这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去台湾!那里有个人对他曾经许下过个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