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生的又一个站台(一)
作者:吉振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496

1

父亲说,你知道运输公司在哪儿吗?我说我就是绕遍全城也要把运输公司找到!其实春子早就告诉我运输公司的地址了。

早晨的阳光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让人感觉到心情舒畅。

在我骑着哥哥的新自行车奔往城南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这样问着自己:我真的就要成为一名石油工人了么?我真的是去报到么?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让我难以描述这种感觉是幸福还是激动。

城南环城路边上,高高的红砖墙内耸立着一栋四层大楼,楼旁都是一排排整齐的车库。车库的后面是三栋二层小楼和四个宽大的车间。

一群推着自行车的小伙子已经等在了大门的入口处了。门前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内有车队?注意安全”的字样。我觉得自己今天起的就够早的了,沒有想到还有很多比我还心急的家伙呢。我看看手表,报到时间是7点30分,现在的时间才刚刚7点10分。这表是父亲昨晚送给我的,父亲说你要参加工作了,这是爸爸给你的礼物。我说爸爸您是怎样把这表找回來的?父亲笑笑说,当时为了给凉子看伤,我是把表给卖了,小子你知道老爸我那时有多心疼吗……是斜楞帮我找回來的。“他?斜楞?”我有些吃惊的看着父亲。父亲说,斜楞出监狱后,有了钱,就來看我。说你儿子做的对,是雨歌用玻璃瓶子把他从犯罪的边缘给砸了回來。要不,他斜楞会罪加一等的。然后斜楞就从怀里把表给我掏了出來,又说他在一个叫陈拐子手里买回來的。我当时就是把手表卖给了这个叫陈拐子的,他是个收废品的。斜楞为什么要巴结父亲呢?我有些迷惑了。“儿子,你放心,爸爸已经就把钱给了斜楞,爸爸是不会占人家便宜的。”父亲拉过我的手,亲手把表给我戴到了手腕上。

晚上,我一夜沒有睡好,总是想着自己的未來。我可以和城里人一样了,一样可以挣工资了。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给六姐攒着,假如有一天能够找到六姐的话,我会全都交给她管着……给六姐和孩子买很多好吃的,买好多漂亮的新衣服……早晨醒來的时候,我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呢。是妈妈说的,说这孩子居然乐了一宿呢。哥哥说,你骑我自行车去上班吧,挣了钱再给哥哥买个新的!哥哥要结婚了,他刚用自己积攒的工资钱买了自行车,自己都很少骑呢。

大门终于打开了,我们这帮小子足有四、写得不错,抽空帮我抄点材料吧。我就常利用休息时间去帮他写支部记录。不久,在我成为正式党员后,我就担任了队党支部的宣传委员兼任团支部书记。

那天我正在吴书记办公室里写材料,推门进來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细高的身材,鹅蛋型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

“你是叫雨歌吧?”她微笑着说。

“是,我是。”我慌乱地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这是你写的么?”我刚注意到她手里拿了张《石油生产报》。

我说我写什么了?我前天才给《石油生产报》邮寄了两首小诗。不会这么快就刊登出來吧??

“你看,是不是你写的诗歌?写的真好!”她快步走到我的身边,带过來一阵香香的气息。

我手拿着报纸找寻着。

“在四版呢,这里……”她细细的手指点在了报纸上,同时我感觉她的头快碰到我的头了。

我看到了,我写的那两首小诗:

搬运工(外一首)

听到搬运工的称呼

便会想像出筋腱凸起的臂膀

臂膀的肤色源于

阳光、套管、钻杆及钻铤

撬杠不停的翻动

于钢铁之间

寻找人生的支点

捧一把不干的汗水

溢出男子汉的名字

留恋的站台

井场是月台

钻塔是车站的名字

我们的车

在荒原上沒有重点

一个个小站连成风景线

身后的小站

洒下汗水熔铸的留恋

前方的小站

传來声声深情的呼唤

成吨的钻具车上

装满我们自己的抒写的故事

讲给太阳讲给星星讲给月亮

讲给四季风吹的小站……

“怎么会发表的这么快呢?”我的心砰砰直蹦,真是太激动了。还是在我第一次进吴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在吴书记的办公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当天的《石油生产报》。我立即想起了春子娘和我说过的话,就仔细研究了报纸的各个版面。在以后参加转井运送钻具工作时,就结合搬运工的工作性质,创作了这两首小诗。

“你好傻呀!不过,‘傻子’的诗歌写得真好呢。”女孩笑了起來,“告诉你吧,报社就在咱运输公司隔壁,你居然还贴了邮票投稿……你呀,以后要是不敢去报社,就把稿子交给我,我给你送去!”

我的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才來几天呀,运输公司的大院子我很都沒有熟悉清楚呢。再说,自己很多的时候都在野外度过呢。?“好了,我该回去了。”她转身走到门口时,又转回身子说:“对了,下午一点你來分公司政工组一下,周姨找你呢,她是组长。还有,两点团总支开会,你也要参加。在二楼左拐第一个门就是政工组。你平时怎么也不到分公司楼里转转呢?”

这个女孩太漂亮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才注意到她穿了件嫩白色的连衣裙。

除了春子,这是我接触的第二个城市女孩儿。

她刚出去不到两分钟,大嘴就进來了。他是我的战友,我们是一批分到搬运队工作的。

“你小子成天蔫了吧唧的,还挺有心眼儿呀!”大嘴说。

我说你什么意思?

“小月傲慢得很呢,她从來都不拿正眼看咱们这些新來的臭工人,今天竟‘的色’的跑來找你,哈哈,你小子说实话,是什么时候把她搞到手的?”

我说你给我闭嘴,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沒有。你还有事么?沒事就出去,我还忙呢。我真的不愿意听他说话。我隐约觉得自己与一起來的这些复员兵有些难以说清楚的隔阂。尤其是大嘴,我很看不惯他喝酒赌钱和谈女人。这小子大多都是飞快地处了女朋友,不长时间又飞快地分手。弄得总有女孩子找到队里來,让吴书记为难。有一次,吴书记对我说:“一看你稳稳当当的样子就知道你以后是坐办公室的人,可别跟他们混到一起去啊。”我知道吴书记指的就是大嘴。

大嘴临出门时说:“她可是个大学生啊,你也别做美梦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冷笑了一声,心说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才对呢。

这个女孩子叫陈小月,是我们分公司政工组的宣传干事兼团总支书记。

大嘴是生着气走的。这小子在看到了陈小月后的当天,就把刚处的对像给蹬了。

四层大楼是我们运输公司的总部。旁边的三栋小楼分别是运输分公司、修理分公司和我们搬运分公司的办公楼。有一天我在修理分公司的门前看到了莫志,经过打听我才知道,他在修理分公司当技术员。但我沒有和他打招呼,我是怕他谈起春子。自从上次春子给我打电话说她出去给单位进设备后,快两个月了,她就再沒有來找过我,也沒有向我家里打过一次电话。我想,她一定很忙。或许,是不是已经处上男朋友了?毕竟我们之间的地位是有悬殊的。在我眼里,她就像一个孩子。小孩子的思想是多变的。就如我自己一样,忙着忙着,就会把寻找六姐的事给忘了。等想起來的时候,又是那样的难过,心里很无奈。当我看到一起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挎着漂亮的女朋友逛大街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第一想到的竟是春子,想春子若是挽着我的手臂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话,一定把他的女朋友都比下去。继而,我就开始骂自己是混蛋,骂自己不是东西!然后就有一种很想大哭一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