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简阿贵立即就打发简兴旺去老孙家借了板车,上面用厚实的褥子垫了两层,再给简吉祥穿上棉袄裹上棉被,扶着他上了车。开 心 文 学
“兴旺,你在家里照看你媳妇儿和宝儿,荷丫头,你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如意你也去,你在镇上住了两三年,好歹熟悉些,也省得我们到了那儿人生路不熟地没抓拿。”谭氏一叠声地将家里人叮嘱安排了一个遍,回身进房,将所有的银钱都带在身上,几人立即一起,推着车朝河源镇而去。
紧赶慢赶,一家人到达河源镇时,天已经黑透了。镇上家家户户都吃过了饭,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从黑暗中,透出一股冷森森的意味。
谭氏吩咐着几人将板车停在路边,拽过简如意就问道:“这镇上最好的大夫在啥地方?”
简如意左右四顾了一番,似是有些难堪,憋了半晌才道:“娘……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谭氏登时眉毛倒竖,“你是干什么吃的?咋说也在镇上住了那么久,连这个都不清楚?那老包家难道这两三年都没人生病?”
简如意有点不乐意,扭了扭身子道:“娘你骂我干啥,我弟病成这样,都是荷丫头没照顾好,你咋拿我撒气?再说了,你是不知道这河源镇上医馆的价钱,那些个稍微好点的大夫,瞧个病可贵了!老包家你还不知道?全靠着一间破铁匠铺支撑,能有几个钱?平日里有点小病,就在桃花巷一个老头那开两剂药也就完了,要不,带我弟上他那儿瞧瞧?”
“你滚吧你!”谭氏照她脸上啐了一口。“那桃花巷净住着些穷鬼,可想而知,在那儿开医馆的大夫,决计也不会是有本事的。老娘问你一句话,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还拉拉杂杂说上这一通,你当咱现在是出来逛大街,时间宽裕得很?”
简如意一向甚少挨骂。这时候纵有不忿,也只得吞进肚里,撇了撇嘴,躲到一边不再言语了。一家人一时没了法子,在原地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最后还是林初荷找了一家客栈,向掌柜的打听到,绿云巷有个姓朱的大夫颇有些名气。忙推着简吉祥赶了过去。
天色已晚,绿云巷里的商铺大多关了门,几人边走边问,来到那间“广德”医馆门口时,就见门板已经上了一半,一个十,到那时,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朱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谭氏听得心惊胆寒,忙扑上来泪眼婆娑地道,“您医术高超,不管要花多少钱,我绝不会言语一声的!”
“医者父母心,你不说这话,我照样会尽力。”朱大夫淡淡一笑道,“这病需用猛药,但你儿子身体实在太虚,是禁受不住的。为今之计,只能用上好的人参给体内添些元气,那样,我方能无所顾忌地替他医治。”
他说着便走进内堂,片刻之后,拿出来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盒子:“这是上好的野山参,不说千年,至少百年是有的。按规矩,一年便是一两银子,这一枝,怎么说也得值个一百两,你们若没意见,我现在就让人去拿下去煎好,立即喂你儿子服下。”
一百两?这是明抢吧?!林初荷眯着眼睛,又看了那朱大夫一眼。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觉得这朱大夫颇有些道行,说不定真能令得简吉祥药到病除。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想当然。能培养出那种学徒的大夫,又能是什么好货色?这家伙压根儿就是眼见着他们着急,想趁乱讹钱哪!
可气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对医术一窍不通,除了任由这朱大夫张罗,竟再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谭氏听到这个数目,也是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翻开随身的包袱看了看。
她今天出门前,将家里所有的现钱都带上了,拢共不过六七十两,心道怎么都该是足够了。谁成想,这朱大夫一开口就是一百两,这还只是人参的钱!这病,他们治不起啊!
她想了一想,便满面愁容地道:“朱大夫,你看这……我们今儿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够钱,要不……”
“钱不够?”朱大夫一听这话,脸色倏然一变,“我这广德医馆在河源镇也算有些声名,人人都知,我是向来概不赊欠的。你们没钱,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们了。”
“朱大夫,您……行行好。”谭氏心里又惊又怕,忙哀恳地道,“这钱我们不是不给,只是暂时手里不够。您能不能宽限两天,让我儿子在您这儿治着,我明儿一早就回去取钱,绝不耽误……”
“得了吧,这话我听太多了。”朱大夫直到这时方现“本相”,阴阳怪气地道,“说得好听,什么权且治着,回头我把人医好了,你们拿不出钱来,我岂不是只能自认倒霉?这么贵的人参,我绝不可能赊给你们,你们既拿不出钱来,就找别人去,天儿不早了,我乏得很,得回家歇着去了。”
说完,他冲身旁的学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简吉祥赶出去,自己掸了掸袖子,真个拔腿要走。
林初荷实在气愤难平,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把心里那股气憋回去,一步抢上前拦在头里,笑嘻嘻地道:“朱大夫,你真不肯治我哥哥?”
“不肯,又如何?”朱大夫轻鄙地睨他一眼。
“不如何,您是河源镇最有名的大夫,我们一群乡下人,又能把您怎么样?”林初荷笑得无比灿烂,“只不过嘛,您也知道,我哥哥的病很危险,若不能及时医治,后果如何,那可谁都说不清楚。万一我哥哥有个三长两短,到那时,我们就在您这医馆边儿上扎下根来,见天儿地哭叫,逢人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一遍。我们虽不见得占理儿,可您也脱不开干系,您说是不是?”
她说着又压低了喉咙,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您可得好好考虑呀,如今虽是冬天,但我哥哥在你门外停个三五七天,怎么也要发臭的,那是个什么味道,您可比我清楚。到时候,漫天都是那股味儿,您猜猜,可还有人敢上你这儿来寻医问药?”
这话说出来着实有点重口味,她自己也觉有点恶心,但事已至此,实是顾不了那许多了。
许是联想到某些画面的缘故,朱大夫听了她的话竟干呕了两声,脸登时皱了起来,敞着嗓子气急败坏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们只是一群泥腿子,横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方才还说医者父母心,这时候却诸多推诿,我也不能让你好.xzsj8.过呀!”
林初荷看出他已经动摇,愈加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脸上勾出一抹讥讽,满不在乎地道。
“你!”朱大夫愣怔了片刻,忽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真他娘的晦气,我怕了你们这群刁民,我给他治!丑话说到前头,这病一时半会儿是治不好的,得在我这儿多留两天。在病治好之前,你们务必要把诊金送来,否则……否则我上衙门告你们去!”(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