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无尘殿,莫夜颍向堂上正座之人恭敬一礼,便向左首走去,却是杜真人坐在那处,海无涯微微一愣,堂中左右分坐了八人,除了两位女人,其他都是男人,右边第二个想必便是落霞峰紫云真人了,张青岚静静的立在一旁,也不知目光落在何处,渡清却是微微向他一笑,他径自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滑了开去,只作不认识。开 心 文 学 正座之人想必便是无尘掌门了,他身着青sè道服,正中jīng致的绘了一个太极图形,慈眉善目,虽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两眼却是炯炯有神,正淡淡的笑着看着他。旁边是一个年轻人,身材英挺,眉目俊秀,脸上露着细细的笑容,一看便知是人种龙凤。
正座之人开口道:“我乃无尘教掌门紫徽,在座的皆为无尘八峰的真人,虽对你的情况略知一二,不过你可否再细作说明?”
海无涯点头,双腿一曲,向紫徽跪下了道:“我名为海无涯,本居漠北,与我爷爷住在一起,前些rì子,爷爷忽然失踪,我为寻我爷爷而离开,却不想陷入恶人之手,所幸为听涛峰莫大哥搭救,带得无尘山来。”
紫徽对他沉着的语调,和周到的礼节颇为赏识,同样对他的话也不作细察,抚须微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有此相遇,你与我无尘便是有缘之人,在座诸位真人也对你颇为赏识,皆愿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海无涯恭敬的道:“此为无涯的福分。”
紫徽又道:“既然如此,诸位真人便也尊重你的意见,各脉所专,皆半斤八两,无优劣之分,除却落霞峰与望月峰只收女弟子,其他六脉,不知你如何择师?”
要论天资的话,年轻一代弟子中,紫云峰有张青岚,听涛峰有莫夜颍,飞瀑峰有姬若海,观海峰有长孙墨,观月峰有甘茹霖,出云峰有印萧尘,这六人皆是年轻的一代弟子中顶尖级人物,只有卧岩峰和摘星峰座下无人,但卧岩峰宿彦真人对名利之事,看得甚开,况且上一次比武胜者,却是卧岩峰的萧乾,而紫云峰除了那个张青岚以外,那个渡清更是已经经过了紫徽授业,如今已经开门收徒了,而单单只有摘星峰,已经好几届没有出过拔出的人才了,此次见到如此天赋之人,景牧荣自然心中一动。
他缓缓道:“虽无尘八脉皆半斤八两,但是如掌门师兄所说,各脉所专也不甚相同,我摘星峰专于剑术,于无尘剑术造诣颇深。”他此番话说来,却是自然为吸引海无涯了。
海无涯却只是在殿上跪着,却没作声,也不知心中在琢磨些什么。
紫徽又微微一笑道:“或者,选我也行。”
紫徽如此一言,在座各位皆为之震惊,微微望过去,紫徽却仍只是淡淡地笑着,便似刚才说的话在平常不过。
这边海无涯却依旧没作声,沉默了半晌,抬头开口问道:“不知无尘中,哪一峰与落霞峰最近?”他这话一出,在座皆是惊诧,看他也不像sè相轻佻之人,何以口出此言。倒是张青岚脸上神sè微微一跳,莫夜颍眉头微皱。景牧荣听了,却是心中一喜,若论距离的话,距离最近的便是摘星峰与卧岩峰了。
紫徽却也不问缘由,答道:“摘星峰和卧岩峰,当然算距离的话。”微一停顿,“我无尘峰却也不逊于其他两峰了。”如此更像是吸引海无涯选无尘峰一般。
景牧荣心中微愁,若是竞争的话,自己自然是竞争不过掌门的,果然海无涯忽然抬头,坚定地道:“那我便选无尘峰了。”
这选择却是颇在众人意料之中,紫徽呵呵笑着,却向景牧荣道:“这个弟子,你也是非常爱惜的罢?”
景牧荣微微一怔,虽有些不明缘由,却仍点头勉强笑道:“海无涯天分颇高,得了掌门为师自是他的福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紫徽却摇了摇头:“你心中所想,我如何不知,我直接收徒,也是破了无尘的规矩,这个徒弟是不能收的。”
海无涯一惊道:“这是为何?难道你堂堂无尘教掌门要出尔反尔不成。”他这话说出来,却是颇为无礼了。
望月峰龚九穆眉头一皱喝道:“无礼,岂容你如此跟掌门师兄说话。”
紫徽摆摆手道:“这本是我的不是。”他想海无涯微微一笑,“无尘教有掌门不能收徒的规矩,却并无掌门不能授徒之说,摘星峰景真人颇为赏识你,想必在他之下,你自会受益匪浅,况且,摘星峰也与落霞峰相隔甚近。你便拜入摘星峰,由我与景真人共同授业,你可有异议?”
海无涯微微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无涯尊从掌门之意。”
此话一出,景牧荣大喜:“谢掌门师兄忍痛割爱。”
紫徽微微笑道:“那从今rì起,你便是我无尘教摘星峰景真人坐下弟子,按无尘门规,入教弟子须磕两个头,一个是给我身后画像中的无尘创教祖师,令一个便是给你师傅。”
海无涯向着画像的方向,郑重地磕了两个头,才转身向着景牧荣磕头道:“师傅。”
他这么一行,在座各位有怎能不知,自然是磕头的同时也认了紫徽这个师傅,但景牧荣却不介意,扶了他起来,细细的看了他几眼,口中连道:“好,好。”自是喜不胜收了,转头向身旁的小道士道,“鸣心,你带了你海师弟先回摘星峰。”
鸣心躬身应了,微笑着向海无涯道:“海师弟,请随我来。”
海无涯起身,又向紫徽躬了一身,再向鸣心道:“有劳鸣心师兄了。”随鸣心出去了。
紫徽看了在座各人一眼道:“在座除八峰真人外,其他弟子暂且回避。”他看着正yù退出的渡清,又道:“渡清,你留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渡清躬身道:“是。”留在了紫云真人身边。
待得下一辈弟子散尽,紫徽真人道:“诸位可认为今rì之事有何不妥?”
殿内微一沉默,听涛峰杜若黔真人开口道:“掌门师兄素来不收徒,只有由来莫不是与星辰有关?”
鸣心点点头:“摘星峰为无尘各峰中除了无尘峰外最高的一座,在夜晚繁星满天之时,若站在峰顶摘星崖,便有一种星星近在咫尺,伸手可得的感觉,故名摘星峰。”
“原来如此,这名字却失取得贴切了。”海无涯道,“却不知各脉师叔伯都该如何称呼才好?”
“听涛峰的杜若黔杜真人想必你应该知晓了,落霞峰的紫云真人,望月峰的龚九穆龚真人…”
“那个在殿上斥责我的女人叫龚九穆啊。”
鸣心听了,尴尬的笑道:“无涯,不可对龚师叔无礼啊。”
海无涯笑了笑:“抱歉,心中一想,便不自觉说了出来,还有呢?”
“然后便是飞瀑峰的陈嵩陈真人,卧岩峰的宿彦宿真人,出云峰的紫淡真人,和观海峰的紫泊真人,再就是师傅景牧荣真人了。”
说话间,便已走到宏桥的尽头,穿过树林,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见这正中座殿堂,看起来远不如听涛峰的气派,檐梁屋角,也只不过是简单的装饰了下,墙壁也装饰的颇为朴素,看起来却给人一种韬光隐晦的感觉,殿堂两侧,向外延伸出来一串单间,看起来该是弟子们住宿之处罢。
殿前本有几名弟子练剑,见着鸣心和海无涯走过来,便都停了,围上前去,看上去年龄最小的那位道:“鸣心师兄,他便是新来的弟子吗?”
鸣心眉头微皱道:“鸣尘,这位是海无涯,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你这声‘他’可是有些失礼了。”
鸣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一笑,向海无涯道:“无涯师兄好。”
海无涯微微一愣,鸣尘虽年龄幼与他,但授业却比他要早,按理说,应该是他叫师兄才对,虽然对着比自己小的人,这声师兄有些难以叫出口,想起先前鸣心的话,莫非此处是兄弟是以年龄来排的,拱手礼道:“鸣尘师弟客气了,无涯初来乍到,以后还劳烦了。”
鸣尘忽然有些拘谨起来,扭捏的剥着指甲,道:“嗯,无涯师兄太客气了,那个…”
旁边一位最大的弟子见了,将手在鸣尘肩上轻轻一拍,向无涯笑道:“我是陈闵辰,这里的大师兄,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又转头向鸣心道:“鸣心师弟,你且先带无涯师弟熟悉熟悉环境,摘星峰弟子不多,房间的话,随便挑好了。”说罢,脸上稍稍露出一些落寞的神情。
鸣心点头,带了无涯走了开去,无涯有些纳闷的问道:“弟子不多?闵辰师兄所指是何事?”
鸣心微微沉默,道:“无尘八脉中,数我摘星峰弟子最少,才寥寥十人,其他七脉,弟子少则三四十,多则上百,而落霞峰的二代弟子渡清,更是已经开始收徒。”
“人数多不一定变是好啊。”无涯道。
鸣心摇了摇头:“若论弟子天赋的话,紫云峰的张青岚,听涛峰的莫夜颍,飞瀑峰的姬若海,观海峰的长孙墨,观月峰的甘茹霖,出云峰的印萧尘,皆是无尘教中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可偏偏我摘星一脉无杰出之人,这正是师傅所痛心的。”
“不是还有卧岩峰吗?”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失礼,做人怎可比下不比上。
“上次比武大赛的胜出者便是卧岩峰萧乾,现在正由掌门师伯授业。”
无涯便想起殿上掌门身旁的那个年轻人:“那个无尘殿上掌门师伯身旁的人吗?”
鸣心点点头:“萧乾师兄可是个不得了的人,上次比大赛中,他技压群雄,漂亮轻松的夺了桂冠,他可是百年难遇的奇才。”鸣心神sè黯了黯,“如此说来,却是我们太不争气,让师傅失望了。”勉强一笑,“不过无涯一来,肯定能改变现状吧,说实在话,见这无涯在殿上如此受师傅和掌门师伯的偏爱,我也是羡慕不已呢。”
看着鸣心淡淡失落得神情,他忽然有些无言以对,低着头,默默地跟着鸣心穿过回廊。
“这里便是灶房了。”鸣心忽然开口道。
无涯抬头,向门里望了去,石砌的灶头,一根粗大的方形烟囱,穿过屋顶,伸到了门外,
灶头后面的干材堆了老高,里面跳动着明亮的火焰,一个年轻的小道,正忙着向灶上煮开了的锅里放着佐料,忽然觉得屋内光线一暗,却是什么人在门口挡住了,转头一看,见着了鸣心,用袖口将额上的汗擦了擦,走了过来,诧异的向无涯看了几眼,向鸣心道:“鸣心师兄,这位是?”
鸣心却并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向无涯笑道:“这位是罗旭师弟,他可是我们摘星峰有名的大厨,现在也约莫到了晚膳时间,一会你便可以尝到他的手艺了。”
罗旭却微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道:“师兄你又取笑我了。”
鸣心却道:“你本有此才,何须掩饰,保管一会无涯尝了,也会赞不绝口。”
“哦,你便是今rì莫夜颍师兄带上山的那人吗?原来入了我摘星峰。”罗旭高兴的笑道,“收了新弟子,想必师傅也是很高兴得吧。”
无涯拱手一礼道:“无涯有礼了。”
罗旭一愣,脸微微一红,赶紧回礼道:“无涯师兄多礼了,我们摘星峰弟子都是一家人,随意便好。”
无涯笑了笑,点头道:“是我太过于拘谨了。”他又打量了罗旭一番,开口道:“摘星峰上下十来人的伙食都是罗旭师弟你一人来负责吗?”
“摘星峰人本不多,加上师傅也就十一个人…啊,现在是十二个了。”罗旭笑了笑,可不知为何,笑容中却带着点苦涩,“师傅说,若是专门安排厨子来负责,实在有些浪费了,便将厨子撤了,刚好我懂些厨艺,便由我担当了下来。”他脸sè忽然一暗,“可我也就这么一点能耐,修为上是丝毫不行的,就只盼着师傅吃着我做的饭能高兴了。”
无涯心中一闷,喉咙一滞,便觉得怪怪的有些难受,从大师兄陈闵辰,到鸣心,再到罗旭,心中的难处,皆是如此,他叹了口气道:“所谓名利,本是身外之物,师傅为何看的如此执着?”
罗旭摇摇头:“不是师傅的错,是我们太不争气了,上次我在台上,才一个回合便让别人给打下台来…”他声音忽然一低,显然想起此事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无涯见着此种情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转了话题道:“即使只是十人的伙食,光靠师弟一人,恐怕也是忙不过来的吧?”
“一般情况下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即使是特殊情况,师兄师弟们也会过来帮帮我,所以也还应付得过来。”罗旭笑了笑,“多谢无涯师兄关心了。”
鸣心开口道:“罗旭师弟在做饭方面可是能耐得很,你也莫要cāo心了。”转头向罗旭道:“我还要带无涯熟悉环境,便先告辞。”
罗旭点点头,回去继续忙活去了。鸣心又带着无涯四处逛了逛,选了个房间,时候便已不早,垂垂夜幕,已然延伸到了整个山峰。来到膳房,长桌上已围了九个年轻弟子,师傅景牧荣早已端坐在首,见了他们,微微点头示意无涯在他身边坐下。
桌上皆是安静,景牧荣未动碗筷,各弟子也老实的坐着,有的低着头,有的打量着桌上的菜肴,看来队景牧荣皆颇为敬畏。
景牧荣开口道:“无涯,向大伙打个招呼吧。”
无涯点点头,起身礼道:“海无涯,见过各位师兄师弟。”
景牧荣脸上泛起笑意:“今后大家便是一家人。”说罢拿起碗筷夹了一筷子放到无涯碗里,“来,尝尝罗旭的手艺,师傅我可是喜欢的很。”
无涯赶紧接过谢了,心道,师傅人是极其和善的,何以众人皆对他心存畏惧,看来比武大赛之事,的确是他心中一块不小的心病。
众弟子见着了,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鸣心在旁低声道:“怎么样?罗旭师弟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吧。”
无涯口里正嚼着菜,含糊的应着连连点头。
景牧荣见了,笑道:“什么好事,非得私下里悄悄地说,不能说给大家听听?”
鸣心脸sè一窘:“没…没什么事?”端起饭碗,大口的吃着饭,以掩饰他的尴尬。
其他弟子见了,哄然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忽的便释了开去,众弟子交头接耳,有的人对这他这边瞟了几眼,兴奋的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