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关前叹,导火线
作者:沫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46

“程执事,瞭望赤胡大营的魏师弟传急讯来报!”

话说凉州府供奉阁的群修与俞和等人,正在朔城外的土地庙中闭目打坐,忽有道黄烟从地上钻出,化作一位面庞白净稚嫩的修士。 http: 这修士腰间配着与杜半山一样的昆仑仙宗道籍玉符,他见了程伦,大声呼道:“三刻之前,落雁口西北三百二十里外的胡夷前营中传出号角声响,有一队赤胡jīng锐骑兵驾快马直奔落雁口而来。魏师弟言及,这队人马中疑似有赤胡异人同行!”

一众供奉阁执事同时收功睁眼,望向程伦。可还不等程伦发号施令,忽又有一道遁光落入土地庙中,显出身形来的是一位看似双十年华,怀抱四尺铜鞘古剑的冷面女修。

“程师弟,朔城里发生了一些变故。那司马世家的家主司马文驰,带着几十个护卫正追杀四男一女。被追的四个男子作西北守军游骑校尉装扮,但呼喝之间讲得却是胡语,一个女子似是中原人士。如今他们已然出了朔城,奔落雁口关前去了。”

“爹爹?”司马雁掩口惊呼,惹得众人一齐侧目。

俞和与杜半山眼珠一转,便猜到了其中的原委。这多半是洛环玉趁着顺平酒楼大乱,出来寻找赤胡使者接头,等她寻到了正主儿,却被黄雀在后的司马文驰老先生逮了个正着。于是赤胡使者就带着洛环玉试图闯过落雁口关卡,向大漠逃去,说不定从那三百里外赤胡前营中冲出的一队骑兵,就是赶来接应他们的人马。唯独让俞和与杜半山吃惊的,是这赤胡使者竟然并未藏在那一行赤胡富商之中,而是乔装打扮成了四个大雍西北军游骑校尉,当真是让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程伦在凉州府供奉阁虽不是大执事,但也是个外务执事的统领,他听说过有个中原女子带了件什么古怪的物事来朔城密会赤胡使者。这时一拨人出朔城往关外逃,那边一直按兵不动的赤胡前营立马有了动静,任谁都会联想到一块儿去。在如今这个形势之下,说不定那凡俗女子带来交给赤胡使者的,恐怕就未必会是什么凡俗中的物事。

朔城是杜半山负责的地头儿,但程伦与杜半山素来并不对眼,所以他也没打算找杜半山问个究竟。万一那女子带的真是什么紧要物事,这截下来送回到凉州府供奉阁,他不正好能参杜半山一本么?

程伦掐指一算,那边从赤胡前营到落雁口有三百多里路,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来时辰之后才能赶到。于是他一挥手,下令道:“大伙儿随我同去落雁口关前看看吧。不知道这司马家又在搞什么名堂,赤胡骑兵前营已经扎到了三百里开外,他们还不好好安分守己,净在这儿惹是生非!等驱散了这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武林人士,我们再看看那一队赤胡骑兵冲过来是有何用意。若真是有赤胡异人混在里面,妄图以胡夷妖术祸害落雁口雄关,那说不得我等供奉阁执事就要除魔卫道,拔此一份头筹!”

跟着程伦出来的这些供奉阁执事弟子,大都是还丹初境上下的年轻修士,个个血气方刚,先前面对凶名赫赫的卫老魔是不敢出头,憋了一口闷气无处撒,这回听说要与胡夷奇人异士动手,那是人人摩拳擦掌,群情激昂。

一众执事弟子轰然应诺,程伦在前领头,十几人紧随其后,各出法宝道术,架起一片,也不像是符箓,看起来十分诡异。一左一右两个汉子,手里托着一截两尺来长,拳头粗细的通腔黄竹,形似是富贵人家抽的水烟筒。这俩汉子用嘴抵住竹筒的一端,不住的朝里面吹气,黄竹筒中发出咕咕呜呜的沉闷声音,另一头冒出团团红烟。

坐在中间的汉子,手里捧着一方锦帕,他cāo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土官话,正将这锦帕上所写的文字,用缓慢而庄严的语调诵读出来。

单看这三个赤膊汉子,旁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作什么法事。可这三人对面的床榻上,却滚着一对白生生赤条条的男女。

那肢体彼此交缠在一起,男子闭目皱眉,喘气如牛,身上热汗滚滚,好似极其享受。而他身下的女子周身肌肤泛红,吹气如兰,吟哦如泣,脸上一副似痛苦又似快乐的表情。

司马晟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这男子他不认得,可那女子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洛环玉。

“轰隆”一声巨响,愤怒的司马大爷挥手将房间木门拍得四分的一篇法决,锦帕里面还裹着一颗碧绿的丹丸。

程伦扫了一眼锦帕上的法决,然后拈起丹丸嗅了嗅。他眉毛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喜sè,手指略一转,便把丹丸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俞和见程伦收起这丹药,肚子嘿嘿直笑。

“姹女yīn鼎诀?”程伦厌恶的望着跪坐在地上的洛环玉,“你指望找一个赤胡蛮子,与你双修此诀?可笑,当真可笑!”

洛环玉抬起头,凄然一笑道:“我是可笑!我没有灵根,练功夫也练不好,一个在江湖中浪荡飘零的弱女子,只是想找一片树荫栖身罢了,这可笑吗?我没有显赫的出身,只是一个庶民女子,那京都定阳的王孙公子们对我始乱终弃,皇宫里连个下等宫女都敢骂我贱妇,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还是被赶出了定阳城。有人跟我说,只要我把这东西送到朔城来,我就可以成为赤胡国储君的妻子,而且按照这锦帕上的功法与男子双修,那这男子就会对我一辈子不离不弃唯命是从。对于我这样一个女人来说,这就是救命稻草,我是可笑,但我没得选择。”

洛环玉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半截残尸,摇头叹道:“这人就是那赤胡国的储君之一,按照大雍的说法,便是赤胡国王的一个儿子了吧。如今他死成这般模样,我也再没什么念想了。我不敢自尽,你们谁给我一箭,让我也死了吧。”

说罢洛环玉挺起了身子,望了望司马晟手里的长剑,似乎很期待那柄剑能让自己得到解脱。

司马晟怒瞪着洛环玉,把口中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翻身下马,手提着滴血的长剑,朝洛环玉走去。

但司马晟只走了两步,忽听城墙上有人高声喊道:“小心!”

只见城墙上一片奇光乱闪,凉州府供奉阁的修士们同时祭出了法宝护住周身。天穹极高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皮鼓敲击的闷响,有道乌蒙蒙的光笔直落下,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洛环玉的顶门。

再看跪在地上的洛环玉,那血肉之躯竟然变成了一尊灰白sè的石雕。紧接着从她顶门处开始,化作岩石的皮肉剥落碎裂成细细的沙粒,飞快的滑落到地下,好似被微风吹拂的沙雕,只数息之后,整个人从头到脚尽都变成了一滩灰sè的细砂。

天空中传来的洪亮胡语,仿佛是无形神灵的宣告。程伦向周老三问其意义,周大将军“嘿嘿”的笑了一声,叹气道:“意思说,我们杀了赤胡国国王的爱子,这回两国之间必有一场血战。那些胡夷蛮子,现在也懂得为挑起战火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