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局 一转云帆营中计
作者:乌鹭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34

魏长卿见那男子言中自有深意,为人想必也是个颇有成算的,双手和拳谢道:“受教了。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听大哥的口音像是久居京城之人,只是不知大哥尊名。”

“叫我老吴就行。”老吴微微一笑。

魏长卿心里却徒生一股寒意,他发现老吴很爱笑,陆子逸其实也爱笑,只是两人的笑完全不一样。陆子逸的笑让人心安,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与平静,或喜或悲,却是真情实感。老吴的笑却不一样,确切的说,他只有脸在笑,而那眼神中的那种深邃与捉摸不定,只会让魏长卿觉得可怕。

老吴说罢,起身,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示意小二结账,并向告别道:“在下还要赶路,先行一步了。”

老吴的离开让这家小店显得空旷了不少,昏暗的灯光映着斑驳的墙壁,魏长卿陷入了苦思,真的要在这里等三天么?他尽管不能完全信任老吴,但是老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道理。他找杨涟的话,未必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信息。直接去永平探个究竟,或许更为直接,但是却危险。

是走平坦而希望较小的路,还是走崎岖却希望较大的路,按照魏长卿的xìng格,他其实并不需要犹豫就可以决定选择后者。但是他心中充满了不安,他可以感觉到劫粮的事和宁阳侯有关。宁阳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sè,面善心狠,有城府,有兵权,更重要的是,宁阳侯早就对自己动了杀心。

永平鼠盗蜂拥,宁阳侯动用自己的势力杀掉魏长卿并不是难事,之后再把罪名按在那些强盗的头上,更是顺其自然。魏长卿不想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不是魏长卿爱犹豫不决,有的时候,他真的需要一个人,一把将他推到独木桥上。

“爷!”

魏长卿正苦思冥想着,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扭头一看,竟然是弈儿。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无锡么?么?”魏长卿诧异地问。

弈儿一脸疲sè,一跛一拐地走了进来,他骑了很长一段的马,腰酸背痛。“我到了无锡。”弈儿喘着粗气,坐下来,缓缓道,“我到了无锡就去打听杨大人往年过去住哪家客栈,大概会见什么人。然后我挨着个的打听,连顾老爷那都打听了。他们说这次杨大人已然托人捎了信儿,过不来了。我跟顾老爷说了您在查粮草的事,顾老爷说,他在朝里的人已然得了消息,过两rì京城东门仓的粮便要分批往永平运了,数目很大,杨大人要管交接事宜。我才往回赶,想赶紧告诉您。”

魏长卿点了点头,给弈儿倒了杯水:“看来是不用往南边赶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魏长卿思忖了一会儿,道:“明rì一早我骑马先走,到京城再去趟沈府,打听消息,你就坐着弈苑的马车慢慢往回赶。”

如此大数目的赈灾粮草往永平运,那些抢粮之人不会不动心,有没有贼胆倒无所谓,但是只要动了贼心,就一定会有破绽。

一宿无话。

次rì一早,魏长卿便骑着马赶回京城,直接去了沈府。

“这么急,可是有急事?”

魏长卿刚踏进沈府,就撞见了沈渃清,急切道:“听说赈灾的粮草明rì就要往永平运了?”

沈渃清一惊,向底下人使了个眼sè,屏退了众人,和靖道:“父亲如今正在cāo办此事,八天前定下运粮的rì子,知道具体rì子的也只有父亲和几个户部的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魏长卿也颇感惊讶,若按照沈渃清所说,有可能顾宪成在朝中的人也是户部要员之一,也有可能是杨涟告诉他的。但若是杨涟告诉他的,从沧州到无锡至少需要八天,而杨涟在永平,根本不可能在八天的时间内将消息告诉顾宪成。也就是说,顾宪成是通过朝中的人知道的消息。只是顾宪成已然辞官,他又何必费心探听这种消息呢?

魏长卿越想越觉得奇怪,这种感觉让他更加不安。来到京城以后,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多疑起来,不是因为他想要如此,而是他不得不如此。人人各怀心思,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盘棋。他仿佛无意间闯进了一个充满面具的世界,当他摘下一张面具之后,发现面具之下依旧是另一张面具。弈苑的人如此,朝堂上的人亦是如此。

心里存了疑影儿,魏长卿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沈家的人对于身为东林党的顾宪成还是心存芥蒂的,于是依旧波澜不惊道:“我也是听市井百姓说起,想着若是连百姓都知道了,劫粮的人一定也会知道,所以过来一趟,一是为确认是否有此事,二来,若市井之民所说为真,那咱们这边也该有所准备了。”

沈渃清似乎并不怀疑魏长卿的说法,她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道:“今晚父亲回来用晚饭,你也留下来吧。”

忽然沈渃清神sè一凛,只见丫鬟沉枫正从游廊处走过来,手里抱着个小布包袱。

“沉枫。”沈渃清一声叫住了她,和善问道,“这都下午了,你忙着出去作甚?”

沉枫抬起头,向魏长卿福了福,又向沈渃清福了福,方才道:“奴婢给家里人送些针线,贴补家用。”

“哦?”沈渃清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眉黛微挑,“我还未曾见过你做针线呢。以前茜雪的针线就做的极好,兄长的鞋垫有多半是她纳的。如今她被放出去嫁人了,我正愁没有针线利索的人。快给我好好瞅瞅,可不许藏着掖着。”沈渃清一边笑着嗔怪,一边伸手想取那只包袱。

沉枫忽然脸sè煞白,将手中的包袱抱得愈发得紧了:“奴婢粗笨,做不得什么好针线,不过是缝缝补补罢了。这些都是粗物,小姐看了笑话。”

沈渃清见她有所防范,淡淡一笑,只做不然道:“罢了,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藏着掖着,生怕我瞧着喜欢,以后便让你们做这个做那个的。对了,今儿个魏公子留这儿用晚饭,你就在旁边伺候着吧,针线明rì再送。”

沉枫见沈渃清并不怀疑她,立刻道:“但凭小姐吩咐便是。”

待沉枫走远,魏长卿不禁笑着道:“沉枫跟了你,算是倒了大霉。”

沈渃清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她算是个好对付的,我也不必费事。倒是你要对付的宁阳侯,可不是省油的灯。”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宁阳侯的人的?”魏长卿问。

沈渃清斜目一觑,道:“你去碧梧馆的事,都是她告诉我的。我只想,你去碧梧馆的事,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定是宁阳侯的人告诉她的,使得她挑拨你我。”

魏长卿听出沈渃清的话中带有一丝责备,坏笑道:“沉枫也真是笨,我去碧梧馆,就算告诉了你,你又怎么会生气呢。”

沈渃清听出魏长卿的话外之音,立刻面sè如霞,转过身,背对着魏长卿,嗔怒道:“自然不关我的事,所以我去碧梧馆,也不管你的事。”

魏长卿见沈渃清转过了身,装无辜道:“不是……好好说话呢,怎么就生气了。”

沈渃清只做不闻,道:“生什么气?罢了,这会子我也乏了。我先回去了。别忘了,今儿晚饭你还得唱出戏呢,你先在这默默词儿吧。”说完便要走。

魏长卿一听了然,略施一礼道:“小生别的不会唱,那《群英会》一套,可是熟得很。”

沈渃清驻足,云雪般的团扇半遮住清丽的面容,笑道:“宁阳侯尚不及曹阿瞒,你还急着把自己当周公瑾了。”说完,转过身,道,“晚饭的事儿我倒不担心。前几天我去了碧梧馆,雪妍那瓶香料的确是我姐姐所制,她是宁阳侯的人。”

说完,沈渃清犹豫了一会儿,又道:“雪妍似乎认识陆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