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坛重重叠叠的阶台远远延伸,如同直通天际。 看得清的只有那七等神阶的平阶之中,各摆着一只大鼎,大鼎正面清晰的写着每等神阶之名。
第一等名空衍,第二等名七道,三等名**,这上三等神阶空空如也,愈高愈陡。第四等。”
祝子仁再躬道:“这四位是合一派新晋四神,都已久仰前辈威名。”
鬼谷子目光凝向这四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女,大讶道:“请恕老朽无礼,我先前还道合一派不过是偏门小道。岂知竟有如此夺天地造化的妙法,太yīn太阳魄力与少yīn少阳魂力,分而专之,再合而修之。这...实不在我邪族之下。”
合一派这四神同修之法,是一门奇妙之功不假。以四人分修魂魄之力,再以交合双修之法互渡互助。不但功力可齐头并行,修行成长之速更是突飞猛进。这四人不过双十年华,虽未曾真正到达神实境界,但联手之下却已可立即源源不断化蕴神元,实已离真正的神实境界极近。这样的速度,便是在邪族单专一脉的极限功法之中,也没有一门能与之比肩。
但这功法的缺点与弊端同样明显,也同样致命,那便是jīng力的消耗。若说魄力修行之法,邪族自是世间屈指一数。稍有见识的邪族弟子都知道,魄力修行之中,血魄最易、气魄最简、识魄最晚、觉魄最安、力魄最慢、慧魄最难、jīng魄最险。合一派的双修之法虽是极其高深的yīn阳至理,但修行之中不但要消耗大量的jīng力,而且以jīng魄为桥行渡合之法,更是太过频繁。jīng魄开合之际,元神极为脆弱,可以说稍有差池,即死无救。就连鬼谷子如此修为,在jīng魄的修行之上也无良策,只能静养而不敢涉险。而合一四神修行,若仅是双修之时,双魄单桥汇二人之元也还罢了。但四神为了平衡修为,也就难免要四人同修,四魄四桥连成一线,共融四人之元,那可就是凶险之极了。一桥有失,四人丧命。再加上修行太快,根基太薄,耗力太过....
凭鬼谷子的见识,轻易的就可以预料,这种功法每一次行功,成功率都不会超过三成,即使是有什么顶级的镇魂法宝为倚仗,也绝不可能超过虽美,其实却极其可怕,恐怕唯有同为灵玄期的修为才可能破解。而她下拜时同时所施展,同样是另一个灵玄期功法,引月之术。
若是鬼谷子当真可以拉开架势大打出手,这两个法术奈何他不得。但他此时身为地主迎宾,若任着她拜下去,结果便是鬼谷子目觉深陷引月之术中,而魄力最低的识魄则被忘月之术生生磨灭。如果实在避无可避,鬼谷子当然也不会这么窝囊,他的修为在幽冥九公之中居首,单拿出两件法宝也可避免出丑。但让他震惊的,是谭夫人似不经意间看向白绝的那一眼。两道眼神交汇之处,谭夫人略微一顿,竟似感觉到了什么异样。
“慕容世家慕容老太爷、慕容老爹、慕容大公子以及最英俊豪爽潇洒、寂寞风流无敌之千杯醉不倒、回首万人迷、半老徐娘抛媚眼、风韵美人解罗衣....叭叭....哎哟爷爷救命!”
这嗓音前面数句嗓音清亮干脆,若不是有一股嘻笑之意,与先前唱礼弟子的声音难分彼此,但用词却离谱的很。唱礼邪族弟子听着一怔,在场宾朋也都是一怔,有不少定力不足者,听到这番词不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再听到那山响的耳光和惨叫救命之声,不少人都已笑出声来。
只见一个锦袍青年连滚带爬的跑将过来,竟是丝毫不看拱手而立的鬼谷子,仓惶的急急跑过。鬼谷子目露奇光,只觉这小子奔行之快,实是非同一般。尤其奔行间竟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隐约有剑声轻鸣。这是......
鬼谷子还未想及,只听身前一人说道:“犬子顽劣,让鬼谷前辈见笑了。”鬼谷子转头间,只见身前一个男子剑眉星目,虽已中年却极显英武,气度飘然不凡,正是慕容家主慕容藏锋。
只不过还未待他说话,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锋儿,家丑不可外扬。大庭广众的忙着打儿子么,你这爹是怎么做的?再说非儿虽然有些顽皮,也还不过份嘛。用词酌句,嗯,我看那,比你当年还好些嘛,起码有八分说的还算实在。”话音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个短须青年现出身影来。这一家四口容貌少说也有六七分相似,但却是各具风采,无一相同,见之者不由暗暗称奇。
慕容藏锋转头躬身道:“父亲教训的是。”竟把个进退不得的鬼谷子晾在了那里。
而慕容非的声音又远远的传来:“不愧是爹,眼光真个要得。谭夫人确是倾人城国,比我娘美。可惜本二公子生得太晚,可惜....”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慕容非又是一声惨叫,不用说又是吃了耳光。
“南小姐这一生气,如雪溶冰消,更增艳sè,好比牡丹花开,比绷着脸漂亮得多,这个淑女..唉哟!....动口不动手,宜静不宜动,一笑百媚生,差不多就配得上本二少爷....啊!....”慕容非身影在客座穿梭来去,虽然连连被南影轩玉掌秀足击中,但南影轩手中之剑却说什么也刺他不着。只见爹娘与大哥都是微笑不语,招手相唤,只好气鼓鼓的退回去。
鬼谷子一愕,料不到这慕容非竟敢连谭夫人都去调戏。连慕容老爷子也是装做连咳不止,上来拱手说道:“老鬼谷,多年不见,你这把骨头倒是越来越硬朗嘛。”
鬼谷子也是笑道:“慕容先生却是别样风采,不似当年喽。只看令郎令孙能有如此本领,便知慕容先生别具一格,深藏不露。”
慕容老爷子听他话外之音,也是干咳一声,点头道:“过奖过奖。”拱手走向客席。
“那个老者不会是慕容家的老家主吧?”远处重围之中,一道虚幻的莲影刚一出现,便即隐去无形,将阵心三人护在其中。结阵而坐的莫倾语虽面有疲sè,但清丽绝俗的玉容却浮起轻微的红晕。就在她说话之间,莲阵之中一阵青雾腾起,纷纷被吸入悬飘在空的苍生剑中。随后神剑一声轻响,鞘开寸许,随后便从之中溢出一道白气,直降而下汇入莫倾语的天灵。
“不错,那正是慕容前辈。”楼入云的纤纤素手轻抚弓弦点头道。
安宁正用一只短匕雕冰,闻言立时接口问道:“听说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名气极大,怎么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楼入云淡淡一笑道:“名气极大不假,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莫倾语也不由得问道:“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怎会如此?”
楼入云叹道:“你爹也不是坏人。慕容老儿大号血河,在你爹之前,也是一个人见人畏的煞星。按理说杀孽重者,祸延后嗣,只是想不到这老儿八十有余,还能得香火之继,所以说世事无奇不有,不可一概而论。一年之内,盖世神剑相继现世,不知是何征兆。”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喃喃自语。
白裳连变指诀,直到苍生神剑‘叮’的一声还入鞘中,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远远只见正与众人叙礼的慕容血河似是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若有所悟的点头道:“想来慕容家主尊讳藏锋,与此也有所关联了。”话毕却见慕容藏锋如感应到有人在谈论他一般,目光远远的扫过来。虽距千余丈之遥,又有阵法阻隔,白裳还是感觉的到这目光中无匹的锋芒,令她不禁一颤。就连莫安二女也几乎同时感觉到,面前有一道剑锋扫过。
楼入云一笑道:“因你意念中存在吸自你莫师姐的杀机,在不觉中引发他的剑意。藏而无形,出亦无形,再加上当年天下第一美男子之名,所以才称为沉鱼鬼剑。这点刺痛是他根本无意伤你,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白裳长舒一口气,点头道:“恍惚中有些幻觉,似乎他此刻已经一剑刺穿了我的眼睛。”
楼入云摇头道:“有你莫师姐与苍生在,即便没有我,他也未必能轻易伤你,除非是那老头子出手。”
安宁奇道:“这么说慕容家主的修为与楼姨一般,是相当于神实小成喽。”
楼入云道:“与邪族相较确是相当,但若当真与同等邪神生死分际,他还是略强一线。”
安宁问道:“那慕容老家主是与您一般的灵玄期么?与神实大成修为哪个更厉害。”
楼入云略有沉吟道:“这个就难说了,邪族中少有人能抵挡灵玄之术,但神实大成的神通同样也非常人能承受。当真动起手来,便要看谁能抢得先机了。而这老儿....也未必就定是灵玄期。”
莫倾语道:“既然前辈的拔云见rì,邪族中并无人能当一箭之威。为何我们不直接杀进皇陵去救父亲,反而在这里困守。”莫倾语此问同样是白安二女不解之处,只是一直没有出口。
楼入云笑笑道:“贤侄女修为进境虽快,毕竟是太天真了。不是我不想,而是凭我们几个,根本就闯不进去。邪族乃太古大族,能万载长存者,岂是易予。直到此刻,三榜邪神无一向我等出手,不等于他们不敢,更不是没这个本领。若你们为师门所教而误导,小看了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九公之中无论哪一位,都有能力在数息之内破去此阵,我能发出那一箭的机会,绝不会超过六成。只消两人出手,我们就必死无疑。”
莫倾语一时沉默,心中却不禁涌起一阵寒意,竟有些后悔将两个师妹带到此处。离圣贤庄孤身追踪岳中流,直到泰山天魔宗总坛,寻而不果下遇那神秘男子得知父亲被困,转而向南至小苍林界门,却发现白裳与安宁盗来镇派神剑相助,于两界峡道遇楼入云与那手执无赦之人交战,再一路追击直到此地,不慎一刀斩断这万古灵木....
一直到身陷死地许久还茫然不觉,莫倾语脑中忽地电光石火般的省悟,自己是中了圈套。而且不单是自己,楼前辈也是如此。邪族既然有轻易格杀己方之力,到此时仍无过大的动作,只是派些低阶弟子送死,定然是顾忌父亲。但这个因素,反过来亦有可能对父亲有所牵制。这些恶人如此苦心设谋,恐怕此行凶多吉少,只是痛惜二位师妹却不免池鱼受殃。
想到此处,看了楼入云一眼,楼入云亦深深的一眨眼,以示心中了然。低叹一声道:“他们若是要以我们要挟父亲,我情愿自尽。”
楼入云微微一笑道:“侄女也不需太过灰心,眼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邪族大祭非同寻常,不但牵涉邪族的走向,更是众多势力的搏弈。东灵教想整合地界势力以为己用,更是为许多人所不能容忍。你看看到贺之人,不是仙山古洞的老怪,就是当世名门大派的一方强者。神武门主,慕容家主,冥界诸狱使,就连从不露面的谭夫人也到了,一会开坛祭天,还会有天界来使。据我估计,还有一些大神通者也正在关注此地,或者有的已经到了此地,只是不为我们所知罢了。”
白裳平静道:“原来我们,不过是这场狂风中的一根稻草。”
楼入云呵呵笑道:“不错,但我们这根稻草若是在适当的时候点燃,却足以引发一场燎原烈火。”
“北斗君到!”三女正为楼入云之语一震时,白裳与安宁却都似见到了什么古怪之事一般,都不觉瞪大了眼。莫倾语转头望去,只见一众邪神约三十余数齐齐到来,那为首青年男子身姿挺拔,一身黑袍颇显贵气,但唯独一张面孔七扭八歪,惨不忍睹。白裳与莫倾语齐齐一震,而楼入云与安宁却是看了一时,才认出那是萧苍然的身影。
这黑衣男子负手而行,前方十丈,三个英年道服男子当先开路,稍有眼力者亦可看出,这三人竟是真仙。在他身后四四一排,合计三十二位邪神在后跟随。在其左侧一个满身诡异气息的白衣少年,肩上扛着一把九刃怪镰。而其身右却是一个白衣少女,这少女没有任何装饰,只是面带微笑,轻轻挽着黑衣男子的手臂并肩而行,这二人的修为极为诡异,即管如楼入云的眼力,也难以揣测。但长眼就看的出来,这个在众星捧月般护卫当中的黑衣男子,便是那传说中的北斗君了。
楼入云皱眉道:“这小子又是什么狗屁北斗君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口中虽如此说,但心下却暗自震惊,这小子几rì不见,竟已有如此本事,能将如此多的神境之修聚拢。单这股力量,怕是已可与九公之流一较短长了。尤其那当先三位,竟是真仙....
鬼谷子耳目众多,自然早知晓他将到来,也预拟好了一番对答。但却不料他竟是这般排场,三大真仙开路之下,这股神威绝非一般人承受得住。鬼谷子虽有此能,却见诸人一片目空一切的神sè,反而自己站在此处似是拦路一般。心念一转,微笑着一拱手,同时退往侧旁。
一个神境修士,无论在三界中哪个角落,都足以称为强者。神之境界,其中含意是历经无数磨炼而百折不挠,于那虚无飘渺的天意之中,得成正果。有努力,有毅力,有运道,亦有傲骨。他们是每一界中最为中坚的力量,也许在许多因果变数之下,神境之修也会殒灭。但神境之修自甘为奴为仆的情景,绝对是万载难得一见,尤其是修真一脉。
当三位真仙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叫道:“恭请主尊登坛!”雄浑之音如滚滚奔雷,远远传开四宇。
“恭请主尊登坛!”三十二位邪神分两列排开侍立,亦同时跪叩一拜。与会者一时除了惊诧,都难以再做其它想法,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骇然。
从迎客旗至神坛这宽阔的长道上,现时站立者已只剩下了北斗君与他的两个侍从,就连鬼谷子也隐约受不住这三十余位神修齐齐一拜,退到了旗外。
“君上,还要等么?”北斗君身旁的白衣少女清丽绝俗,但眼神中却透出一股yīn寒之意,此时虽是对北斗君说话,但环顾四周,一些修为不及者立觉元神中被寒意所侵,纷纷避开她的目光。但这么一避,那冷漠的话音便似在脑中横冲直撞一般,令人极为难受。
“不急,今天乃我邪族的大好之rì,天使未临,我这做主人的怎好倨高傲下。”北斗君轻揽白衣美女的纤腰,笑吟吟的答话。
“你是主人?好大的口气!”众人猛地闻到一股酒气,随即才突见一个巨大的掌印从天而落。
鬼谷子眉头一皱,心道:“这个不知轻重的老醉鬼,这颠行掌若落在此处,不但这祭台要毁,就连族中小辈也有不少要遭殃。不过由他来试试,倒也甚为合适。”
“大胆鲁渊!竟敢对主尊无礼!”众人还未曾找到这尖锐的声音是何人所发,便另被一声高亢的鸟鸣所盖过。
南暮楼也是目现神光,疑道:“父亲,那是什么水?”
慕容非却是大力的呼吸之中,突然插嘴答道:“大舅哥此言差矣,这可是当世一等的美酒,实在是太香了,这老爷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一只遍体青黑的巨大隼鸟冲天而起,正正的撞在那巨大的掌印之上。两大神通轰然碰撞,横空闪耀出无匹的光华,这股巨大的之力才随之猛然向八方荡开。不待众人施法抵抗,鬼谷子大袖一甩,一道乌光已将整个神坛护持在内,而白童子也是弹指而出一颗白sè晶石,向上升浮而去。
鬼谷子只觉心中一震,大惊失sè。与相隔千余丈的白童子目光相及,齐齐将震惊表露无疑。因为这两大神通的交击,竟是势均力敌。果然,光华一散,那弥天巨掌通体一震,立时凝止。但地面上众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巨掌本来通体透明,现在却是在极快的变幻颜sè。从无sè至浅蓝,再转深蓝,继尔隐约透出一股红晕,现下红意正不断加深。
邪神之中,虽神元不盛,但那也是对比于其余道统而言。仅仅在同脉而论,境界的差距纵不如真虚之修那般巨大,却也是基本不可逾越的鸿沟。身为幽冥九公之一的醉葫翁鲁渊,修为与鬼谷子等人一般是神实大成境界。他这一式神通虽说只用了,又都是清清楚楚,形态不一,有气凝亦有血铸,赫然是各以七脉魄力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