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充足的午后,即使在深秋的10月份,也总是令人犯困,刻意用开水沏了一瓶子艳茶,一边享受着午后的暖阳,一边借着着倦意,披着军大衣微微闭上了双眼。
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感觉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每当自己刻意关注的时候,这种情况又消失不见了,为此,卫元东曾经找到过沈慧琴。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从对方话中的意思,卫元东还是联想到了苏倩。
通过一次酒后,卫元东从王金桥处打探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苏倩其实很命苦,乡下从小就有定亲的说法,而当年作为公社书记苏太行的亲闺女,前来说亲的可是踏破了门槛。
千挑万选后,苏太行就按照老例在苏倩很小的时候就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这在当年可一点也不稀奇,只是如今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这股子风气才被人们所摒弃。
但定亲是定亲了,等到苏倩大学毕业之后,面对提亲的准婆家,不说苏倩自己,就连当初为其定亲的苏太行也犯难了。
这事整的……要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且见过世面的大学生闺女嫁给一个庄稼汉子,这……
但当年礼金也收了,而且这么多年两家走动的也不错,亲家长亲家短的,所以苏太行这个为难啊,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整天吃不下睡不着,就是拿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虽然从本心上来讲万分不愿,但见到老父亲一天比一天的憔悴,孝顺的苏倩还是决定履行这段荒唐的婚约。
可天不从人愿,就在双方领了结婚证准备大办酒席的当口,那个男的出事了……
在一次去县城送大枣的途中,下果园乡的马车队出了车祸,连同苏倩未婚夫在内的四个人都被一辆酒驾的大货车给撞死了。
新郎官死了,这个酒席自然也就办不成了,从那一天开始,连手都没被男人碰过的苏倩就成了一个小寡妇,而且还是一个遭人摒弃的望门寡。
乡村对于望门寡是有说道的,认为这样的女人不吉利,天生克夫,所以不管苏倩多么有学识,多有能力,甚至非常漂亮,也在没有一个男人敢上门提亲了,毕竟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很多人都是在意自己xìng命的。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两年,直到自己和苏倩与沈慧琴三人入住宿舍,本应该风平浪静的乡村,又开始流兴起了一段不靠谱的流言。
难怪自己有意无意询问沈慧琴的时候,对方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一点不假,一个大老爷们加上一大一小两个俏寡妇,想没有是非都不成。
苦恼?确实苦恼,换谁被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事,都应该苦恼,可苦恼有用吗?这事就透着稀奇!
为什么说稀奇呢,因为乡zhèng fǔ最近不光是这一件事,而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好多件事,这其中每件事之间都若隐若现的有一丝关联。
就在自己为这流言秽语分心的当口,原本已经动工的加工厂基地却传来了鬼神之说,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将几副棺材和一大堆纸钱趁着半夜的时候运到了工地上。
好家伙,这一下可就没人敢动工了,纷纷嚷嚷这是动了某位先辈的遗骸,甚至还有几户人家又哭又喊这是自己家的老祖。
这边加工厂刚刚停工,那边计生系统又出了大事,范玉凤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从附近山里抓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孕妇,并且强拉着对方就到乡卫生院做了引产手术,结果孕妇死在手术台上了不说,引产下来一看,还是个男孩。
本来今年大枣的情况就还没有落实,这下更是激起了民愤!
在全村百姓的支持下,死者的丈夫干脆领着5个女儿,找人帮忙抬来了躺在床上还剩一口气的老母亲,直接就在乡zhèng fǔ门前搭起了灵棚,上香的上香,奏乐的奏乐。
这件事搞得乡zhèng fǔ颜面大失,不但失去了民心,甚至面对县里的问询,卫元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整件事其实都有一根线在其中若隐若现的连接着,首先是关于自己的流言,你说着苏倩与沈慧琴都住进来快一个月了,为什么早不流传晚不流传,为啥要等到加工厂刚刚动工的时候流传呢?
而加工厂这边更是明显,这棺材根本就是人为,棺材上的泥土与加工厂这边的泥土根本不符,都不用化验,就连自己这么一个外行都能看得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人要跟自己唱对台?
有这么大能力的人还是很多的,乡村什么最多?家族最多!
每个村几乎都有一个大的家族,这一点从姓氏上就能看出来,而眼红这个加工厂的,还不仅仅是本乡的家族,甚至有一些外乡人也若有若无的询问自己的意思,这就更不好猜了。
而范玉凤这件事,如果单纯的讲,存在着一定的必然,也怪自己,对于这种野蛮的执法行为,自己早有遇见了,而且也认为早晚会出事,只怪最近一直盯着加工厂的事情无暇分心,可不想就在这紧要关头,那边却出了事。
虽然这件事从案子本身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但卫元东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古怪,发生的太凑巧了吧?为什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而要赶在这么一个当口发生?
这话倒不是对死者家属有所怀疑,这事应该与那家没有关系,但与范玉凤和煽动苦主前来闹事的背后主使一定有关系!
背后主使?幕后黑手?
卫元东摇了摇头,本能的否定了自己平生的那位大敌,这么不严谨的手段,绝不是他做的,此刻如果不出自己所料的话,他应该还在部队,甚至刚刚转业,急于安定下来的对方,绝不会趁着如今脚步未稳的当口对自己匆忙的发动攻势,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那剩下的就还有三方人马,第一是县里,但随即,卫元东便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这件事对县里没有任何一点好处,如果单纯是为了恶心自己,县里的方式还有很多,绝对犯不着冒这么大险。
第二个可能,就是周围的乡镇了,这一点不但有可能,而且可能xìng还很大。但有一点却是致命的,那就是这样做了之后,对方依然看不到任何的好处!不管从zhōng yāng还是省委,其目标都很明确,那就是发展下果园乡的农业经济。既然动不了这笔钱,那单纯的为了恶心自己可就说不通了!
至于最后一条内jiān,其实卫元东早就想到了,只是一时之间还确定不了具体是谁,可能xìng有两个,第一个自然是李德贵,不管从动机还是目的,仰或是最后的好处,都指向了他。
一旦自己被调离,甚至自己倒台,那最有可能接任的,除了崔明远那就是李德贵了。
而第二个可能却是……张会作!
张会作?不用惊讶,就是这么一个人物,虽然此事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但这里面却处处都有他的身影,想不让人怀疑都不成。
事有反常必有妖!
原本三天两头往沈慧琴处串门子的人,这段时间忽然避嫌了起来,原本就加工厂选址还有些意见的人忽然赞同了起来,甚至在棺材出现的前一天,还避嫌似的跑去了县里。而灵棚事件,张会作更是隔三差五的前去做思想工作,你说一个管林业水利的副县长,这么一个爱避嫌的人,怎么会主动的前去替别人‘了’事呢?
想到这里,卫元东急忙掀起了脸上的报纸,抄起电话快速的给费洪涛拨了一个过去。
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费洪涛语气略带疲惫的开口道:“您好,下果园乡派出所,我是费洪涛,请问您是……”
眼珠别有深意的一转,卫元东未语先笑,同时语气和缓的问候道:“呵呵,费所您好啊,是我,卫元东。”
卫元东?卫元东!
费洪涛脑中快速一转,随即干笑了两声:“呵呵,卫书记啊,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还有事?还是你知道我肯定会找你?
卫元东从对方这一句话中就听出了两重含义,但他并没有任何表露,而是继续道:“费所啊,你看自我上任已经快2个月了,咱们还没有系统的聊过,也怪我,这段时间对咱们乡治安问题关注的力度不够,这才引发了这么多的问题,我觉得这是好事啊,有问题千万不要捂盖子,一定要让他们发出来,只有发出来,咱们才能对症下药,您说是不是?”
不要捂盖子?发出来?我敢发吗?你敢接吗?
见到费洪涛只是一个劲的干笑,揉了揉有些裂疼的额头,卫元东绝对直接跟对方摊牌:“昨天我在王快水库上游处钓了一条大鱼,如果您没事的话,晚上过来,咱们哥俩喝一杯?”
这话已经挑的很明了,如果你过来,咱们一切好说,如果你不来,那咱们以后就真刀真枪的斗到底。
思考了大约2分钟的样子,就在卫元东逐渐失望的时候,费洪涛刻意压低的声音骤然从听筒中浮现了出来:“书记,今天我有些工作需要处理,不用等我,您先吃,我不管多晚都会到您那里的,只要您给我留点汤就好。”说完快速的挂断了电话。
哎呦?好小子!跟老子谈起了条件?还给你留点汤?好啊!汤我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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