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女儿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安宁公主笑笑,“今晚要不要听我讲讲棋道。”
棋道?李珏有些奇怪,因为自她记事以来,安宁公主虽然每日都言传身教告诉李珏如何做一个真正的贵女,还时不时的和她交流一下有关诗书琴画各个方面的内容,但唯独下棋却是从未有过的。
原本李珏认为是安宁公主不善此道,但是偶尔从安宁公主的新腹嬷嬷口中听说:原来,安宁公主还是一个下棋高手,而且,她的棋艺还是从当今的天子那里学得的。在安宁公主和驸马还没有撕破脸之前,她曾经狠狠的赢过驸马多次。要知道,虽然李达之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但才华却是公认的。而就是这样的才子在与安宁公主下棋时却是十有九输,这也正证明了安宁公主棋艺之高超。
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李珏就把安宁公主不愿意与自己下棋的原因归咎为,嫌弃自己棋艺过低,不堪为对手。但是今天难得的,安宁公主主动向李珏提出了要教导她棋道一事。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刚刚所说的事情突然转到这方面,但是她却不由得专注起来,立起耳朵准备听讲。
“在我学习的第一天,我的师傅就告诉我,当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都对你有用的时候,那么,你就定赢了。”安宁公主抚着李珏的头顶,带着笑意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似乎沉浸在曾经的回忆,并感到满足。
“我把他的话牢牢记住了,所以我下棋才能常常赢。”认真的看着李珏,安宁公主继续说道:“珏儿,母亲今天把这句话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要学会使用对自己有用的棋子。”
看来母亲对这件事是胸有成竹了,只是不知道这枚旗子到底是被放在那里了呢?在听了安宁公主的棋道之后,李珏有些好奇母亲的后招了。只是恐怕这些不是自己所能得知的,毕竟这些阴私之事哪个为人父母者都不愿和自己的孩子多说,今天说这些恐怕也是这个女儿控的极限了吧。
只是李珏不知道,就连公主今晚所做的棋道论也受到了公主心腹嬷嬷的不满。
“公主,请您恕老奴多嘴。您今晚和小郡主的话实在是不合适呀!她毕竟还小,您和她说这些……”照顾了安宁公主的嬷嬷是真心在为这对母女考虑。所以在让其他侍女退下之后,她一边为安宁公主梳头,一边开口。
“嬷嬷,我明白您的意思。”转过身去将嬷嬷的手握住,安宁公主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家庭里,容不得太多的天真,也没那么多时间让她慢慢懂事。”
“哎,”看着仰头看向自己的公主,嬷嬷也不禁不住红了眼眶,“我的公主,可是苦了您了!”
“不要说这种话,嬷嬷。我生来富贵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了,又有您和其他人一直精心照顾,后来还有了珏儿,若我都嫌苦,那么多少人的日子怕都是不能过下去了。何况我身为贵女,富贵享了,责任自然也要担。”
这话如果被李珏听到,一定又是让她记忆深刻的一节课。不过她现在的重点就是每日欣赏于氏那焦急也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自从献上了那本书之后,每次于氏上课的时候总要询问李珏对于那本书的想法。
而李珏的回答也基本不变,都是类似于“先生还真是厉害,如何想出这样的妙招”或者是“那个三轮车真是厉害呢,不过它能做出来吗?”而且回答的时候一律配备标准表情:先生,真是棒棒哒!
只是她却从从未流露过将书献给宫里的意思。哼,还以为安宁公主家和宫里关系不错,想着以后可能要安宁公主出力帮她进李府,所以于氏才将这本书给了李珏,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却不想,自己的脸可有大到可以借给安宁公主的地步。更恶心的是,将歪脑筋动到一个稚子身上,若是真如她所盼望的那样,李珏不就是坑了自己的母亲吗。
只是认不清楚形势的人总是有的,认为李珏太过蠢笨,不懂自己深意的于氏想着还是让自己哥哥也出点力吧!她可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被远嫁他方,她可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于侍郎府中。
“夫人。”
“怎么,他又去了那个小贱蹄子那里了。”正对着镜子的夫人满脸的怒意,见侍女不敢回答,也知道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罢了,罢了。哼,当初我爹看公公虽然只是个落魄秀才,但是人品端正,所以将我许给于家,只是没想到,这两兄妹,一个宠妾灭妻,一个自甘堕落,甘为人外室。”看看周围的侍女,于夫人心中想了很多,最后却只是招呼侍女准备安歇。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继续思考:于让他借了自己妹妹骈头之势不断高升,如今觉得自己实力够了,便想将妹妹远嫁他方,以维护自己的好官声。不过,这种将□□纳入府中,恩宠不断的人还想着好名声,真是可笑。她就看看他还能嚣张多久。
而那厢此刻却不像于夫人这里冷清,重重帷帐里,一名美艳女子伏在男子胸口,而男子虽然双目紧闭,但是不停地抚摸妇人后背清楚地表明这人并没有睡觉。
“夫君,您还在为那事发愁吗?”往日里这种时候,于让早就会周公去了,但是今天这般反常,联想他一直谋划的事情,妇人甚是善解人意的开口了。
于让轻轻地点了下头,短暂地让自己从之前一直烦心的事中抽离出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禁想到:正妻总嫌弃自己往妾室屋里跑,可是每次去正室那里,她不是给自己摆脸色,拿后院之事烦她,就是说些有的没的,却从来不懂关心下他这个夫君的感受。
于让的这种想法才是真真可笑,不过是心存偏见,加之妻子的容颜早不复当年的娇嫩,所以才会硬给她扣上一个“摆脸色”的帽子。至于后院之事,身为一家主母,她不向于让说,莫非还要对着外人讲吗。而那些有的没的莫不是关于府中生计或儿女的事情,如今却被他如此概括。也该幸亏于夫人无法听见于让的“心声”,不然怕是连生吃了她的心都有。
“怎么,妹妹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一个妾室却堂而皇之地称呼于让的亲妹妹为“妹妹”,虽然不知道于氏在是否知道自己多了这样一个好“嫂子”,但是看于让丝毫不以为意,怕是这种称呼也是被他容许的。
没出声便是默认了,“怎么,她是想让您把东西送上去吗?”美妇人双手撑在于让的胸口上,微微起身,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急切:“那可不行。”
“哦,怎么个不行法。”于让总算是睁开眼,伸手将美妾揽回身上,带着笑意问道。
“奴家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出头椽儿先朽烂。”紧紧地盯着于让,她眼中的关切毫不掩饰。不要以为她能在这于府中立足紧紧是靠着美貌,她最大的本领在于明明是虚情却偏偏让她演的情真意切。
“好了,好了。为夫知道你担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来,睡觉吧,明日我还有早朝。”
话虽如此,但是闭上眼睛,于让的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自己妹妹自从大病一场后,人似乎变得聪慧异常,还多了很多奇怪的想法。在她绘的那本书里,不少东西看起来确实是能帮助自己更上一层的,但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很多都只是她的想法,问起她来具体怎么实现,她却总是支支吾吾,不肯作答。于让看的出来,自己这个妹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呢!若是最后不能把书里的东西变为现实,于让毫不怀疑,献上书的人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何况书里面那些有吸引力的都属于“器”,而这可不符合儒家的正统啊。如果东西献上去了,先不说帝王反应如何,怕朝中的御史就能给自己按上一个“耽于奇技淫巧”的名头。如此看来,冒然献书风险极大,他还是不要这样做了。
明天还是告诉妹妹,让她多想想办法,最好还是可以通过安宁公主将东西献上去。一来可以探探皇帝对这东西的看法,确定下陛下是否对这些感兴趣。若是帝王性质不大,那他也没必要再在这上面多下功夫了。二来,东西从后宫进山,有什么事情群臣不满的也只是安宁公主罢了,就算扯上自己的妹妹,怕是那个驸马爷会更心急吧!
打得一副好如意算盘的于让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过了片刻,他身边的妇人睁开眼,看来,他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么自己明天也就可以把消息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