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过于大逆不道，李达之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不过看到安宁公主偶尔快速翻的白眼，李达之猜测大概安宁公主和自己的想法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对于自己总归总是好事，所以李达之很有眼色地没有问起于氏的事情，在对着李珏大夸特夸一番之后，又和安宁公主分享了一下育儿经验，才高高兴兴地回李府了。毫不夸张地说，成婚多年来，这次是他从公主府回李府时第二高兴的一次。

至于最高兴的那次，自然是听说安宁公主怀孕的那次。虽然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夫妻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但是李达之至今到记得当他听说公主有了自己骨肉的那一刻的心情，真的，比自己中了探花还要心满意足地多。安宁公主美丽而高贵，虽然有皇室子女的傲气，但是却不像其他公主那样蛮横，两人当初也有几天蜜里调油的好日子。后来公主不知因何事恼了他，李达之作为一个男人，也有自己的骨气，自然是不可能到公主那里摇尾巴，求关注，对李珏也就不知觉地带了几分迁怒。

如今收到公主的善意，甭管是不是出自她的本心，李达之都觉得真是太好了。而这样的消息无论如何都是要和自己父亲说一声的。

而李父在听完李达之兴高采烈地报告后，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被自己父亲这么一“冷”，李达之原本雀跃的心情也冷静了几分。

“皇上还没把春狩随性名单正式放出来，是安宁公主告诉你的吗。”虽然是问句，但是李父却说得斩钉截铁。

“是。”李达之回答得恭恭敬敬。

“为什么没在公主府用餐？”

什么，这话题转得未免也太快了吧，李达之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老爹突然扔出个这样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公主不曾留饭。”不过父亲有所问，他则必有所答。

“不要和我说这种傻话，公主不留饭，你就没有办法了吗。一直坐在公主府，公主是会赶你吗？对女人不是很能做小伏低吗，怎么对着自己正经的公主嫡妻就不会了呢。”李父紧紧盯着李达之，坦白说，在自己的儿子被安宁公主嫌弃之后，他也不满极了。自己的儿子，一本人才，得中探花，在他看来，即使是公主也没有资格那样对李达之。

不过在他知道李达之做了什么之后，他发现自己必须承认自己的这个孩子还真是蠢：自以为是，手段毒辣还不能自己把屁股擦干净。

可是，即使不满，他也是自己最重视的儿子，也是自己投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所以他宁可自己退下去，也希望他可以在皇帝那里再进一步。如今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有所成效了。这样想着，李父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提点一下这个不省心的儿子，顺便回去警告一下自己那不省事的老妻，免得自己的一番筹划再次落空。

“你说老实话，你对安宁公主可有不满？”

“自然是没有的。”李达之说得肯定。这个问题若是回了“是”，一顶“怨望”的帽子可是跑不了了。

“没有最好，不过我觉得你还真没有资格对安宁公主不满。在你做了那种蠢事之后，公主也给你留了面子，从未听说过她有保养面首之事，也不瞎掺和政事，比起其他驸马，你真该烧高香庆幸自己娶了安宁公主了。”李父说得完全就是自己的心里话，虽然说皇家脸面重要，但是世家也是很爱面子的一群人，若是安宁公主在府中养上一堆小美男们，李父估计就开始筹划着怎么对付她了。

而李达之一边听着老父的训话，一边也有些惊讶：爹，你就这样顺便把其他公主给踩了，真的没有关系吗。

“既然没有不满的话，你就给我趁着这次春狩的机会，跟公主把你们的夫妻关系给我弄好。”

“我也想和公主修复关系，可是公主她对我……”

“真是蠢材。”李父恨铁不成钢，“还看不出来吗，公主会告诉你你能去春狩，定然是皇帝告诉她的。皇上都亲自为你们铺了台阶，你还不赶快行动，怎么，还等着公主主动向你示好吗，你哪里来得那么大脸。”

老老实实听着训话，李达之真的觉得：爹，你那深受皇帝好评的稳重呢。

“安宁公主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少掺和你母亲搞的事情，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是。”

“首先，离那个于氏远一点。”

“是。”李达之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坦白说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真的可以瞒过自家老爹。之前不搭理自己估计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自己这事实在过得太蠢，父亲大人都不屑得拿这事来抽他，二估计就是就算那个时候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事实上李达之也深觉自己当日所为实在不妥。其实，当初想迎娶于氏，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于氏所掌握的稀奇之物，李达之还存了试探之心：虽然都说安宁公主极为受宠，但谁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皇家重名声，肯定不可能流出轻待功臣之后的传言。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勇敢求证，直接就见识到了皇帝和安宁公主的小暴脾气，真真是得不偿失。

“第二”不等李达之继续懊悔，李父已经开口了：“对珏儿好一点。”

对着儿子的应答“是”冷哼了一下，李父说得明白：“别想着蒙骗我，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你自己说说女儿长到如今，你为她做了什么。”

看着李达之无言以对，李父气极反笑：“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修下你这样的逆子。”

“父亲，实在是安宁公主她……”注意到父亲的异状，李达之疾步向前，试图辩白。

“闭嘴，蠢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李父强压下自己想对李达之动家法的心情，开口“珏儿是公主的女儿，也是你的孩子，我们李家的子孙。你如何可以对她不管不顾。不管和安宁公主有何矛盾，作为父亲，你都不能迁怒于自己的女儿。护犊两字会说，会写，却唯独不会做，你是真的让我失望啊。这样看来，皇上对你的评价真是一点不错啊，家都治不好，哪里敢期待你能治国、平天下呢。现在你因为和公主的一些问题，就可以忽视自己的女儿，那以后你治下的百姓哪里敢信任你，你以为父母官只是说说而已吗。”

“父亲。”李达之被说得汗颜，完全不知道给如何为自己求情，只能更加老实地应下：“我之后肯定会好好地对珏儿的。”

只是不知道对于李达之这近乎180度的态度大转变，安宁公主和李珏能否顺利接受。

不过这都是后事了，此时，李达之还是认真地等着父亲的第三条箴言。

“你给我早早地和安宁公主生下嫡子来。”

这个李达之还真不敢立即应下。前两件事他自己努力就可以了，但是生儿子这事还是要有安宁公主的配合才行，而看公主对他的态度，他还真不能给自己父亲下这个保证。

注意到李达之的迟疑，李父忍不住又将“蠢材”骂出口。

“还看不明白吗，随行名单连我都尚且不知，皇上让公主知会你，那就是为你们重归于好铺了台阶。而公主今天召你入府，那就表示她也愿意顺着这个台阶走，偏偏你却不知趣。所以这次春狩就是最好的机会，你必须牢牢地抓紧了，求得公主的原谅。还有不要再给我动什么歪脑筋。”

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李父继续说道：“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应该也见识到了，公主可不是简单人物。何况又有圣宠在身。当今皇上还年轻的很，可是为父已经老了，而你们也没个能担事的，以后怕是要多赖公主照顾了。”是呀，他个一只脚已然踏入棺材的老头子图的是什么，光宗耀祖吗，他做到如今的位置也不算给祖宗丢脸，荫庇后人吗，那就罢了，这么多年来，他为族人也做了不少了。如今担心的也就是自己的这几个孩子了。

老父渐渐低落的情绪显然影响了李达之，他明显地红了眼眶，颤颤巍巍地才抖出一个“爹……”，就再也说不下去，不是不会说，实在是深觉自己没本事、没能力，连安慰老父都没有资格。

“罢了，莫做此等小儿态。你只要记住我和你说的，老老实实地向公主认错、叨扰便成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

“是。”更加恭敬地应了。李达之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

“父亲，这次公主和我都要随行春狩，太后也是要去的，而珏儿还太小，自然是不能跟着去的，所以公主打算那段时间，就让珏儿住进我们府里。”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真真是蠢材。”在这场父子夜谈的最后，李父还是忍不住再次使用了这个在今晚经常出现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