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李老太太在为田张氏出头,而她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若不是她自己存了想嫁的念头,老太太也不可能强为她出头,三番四次地来帮她在李珏这里找存在感。但只要双方没有把话点明,不论是严嬷嬷还是李珏都不可能明明白白地说什么“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之类的话。
何况,不能和任何人言明的,自从那次听墙角之后,李珏心中对于田张氏其实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设计陷害她的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清楚这份心软要不得,但是李珏还是希望可以在母亲回来之前可以安静地将此事解决好。
事实上,李老太太也没有什么更好地法子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李珏请安的时候让田张氏站在自己身后,她甚至不能带着自己的外甥女儿一起用饭,因为李珏还小,李父每日必和其共进晚餐。
几次尝试连番失败,让李老太太面对李珏每日的请安都高兴不起来:哼,只会做面子情,这丫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呢。瞧瞧,这都已将把自己的亲孙女妖魔化了。
而且不说自己的小儿媳不和自己一条心,每天对着那个小屁孩嘘寒问暖,就是自己老头子,不知为何,也时常叫李珏到书房去,听说是考察她的功课。世家虽然也重视女子的学习,但是让家中祖父亲自过问的孙女,不管在谁家都没听过这种事呢。李老夫人的不满愈加深了。
不过不管她到底是作何想法,当事人双方且都对这不时的小小交流很是满意。
李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三世明显不丰,孙女长住公主府,李府中目前只有二儿子所生一子一女,但是于情于理,李父都不会和庶子所生的孩子过于亲近,如今李珏入府,正好给了她一个尽显长者风范的好机会。
至于李珏,上一世父母双全,且彼此之间感情深厚,轮到这一世,却遇上了个不怎么样的爹,虽然母亲对自己甚是疼爱,但是如今可以享受到成年男性长辈的关怀,李珏自然是乐意的了。
更何况,李父是真才实学,而且想他可以培养出一位探花,对于育人自然也是颇有心得的。
皇帝去春授,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每日的工作便也较之前轻松了很多,所以李父可以时不时地抽出一些时间来检查一下自己孙女的功课,顺便帮她讲一讲她没有完全完全理解的地方。
这种亲切友好的交流让两人之间的感情亲密了不少。
不过,对于李珏而言,每次到李父书房,最让她期待的并不是和祖父的友好交流,而是母亲的来信。
第一次离开女儿的安宁公主基本上每两日就会有一封信送回,都是由李父交给她,回去之后再由严嬷嬷读给李珏听。
其实安宁的每封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就是关心李珏最近的衣食住行,问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祖父家可曾有人欺负过她。
李珏每每让严嬷嬷帮着回信的时候,都是好好好,女儿最近过得棒棒哒。
不过她毫不怀疑,李老太太和田张氏之事肯定瞒不了自己的母亲。
所以在又一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听到李老太太貌似无意地提起:“珏儿,你怕是还从未给表姑姑见过礼吧”的时候,李珏下意识地反应,莫非是自己母亲在信中给了老太太什么难堪。
不过,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么糟糕的招式真是难为她居然也可以使得出来。李珏简直忍不住扶额了,这种低级地、自寻死路的挑衅,李珏完全懒得亲自回应。
所以严嬷嬷出山了:“郡主品级在那里,家里怕是只有您不需要对郡主行礼了。不过我家郡主最重孝道,不忍见自己的两位婶婶对自己行礼,便将此事略过。可是如今您说什么让郡主向一外姓无品级女子行长辈礼,却是于礼于法皆不合。只是不知道行礼这事,是您自己的想法呢,还是受人蒙骗呢。”
这个出言蒙骗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您今天这话倒是说着了。”不过严嬷嬷可不打算就此结束,“说到行礼这事,田张氏每日见郡主都不行礼,这可是蔑视皇威。”
是的,对于田张氏每次站在李老太太身后,见到李珏从不行礼这事,公主府众人早已有怨言,不过好钢用在刀刃上,这种错漏也要在合适的时间提出来,这才能事半功倍。
而今天就是严嬷嬷认为的正确时间,“李家百年世家之名,切勿因这种不知礼节、不懂规矩的人而坏了。”哼,一直是我家郡主出声,你大概是当我死了,胆敢让郡主给这么个人行礼,今天怎么也要拉下你一层脸。
沈氏可没了再当裁判的心情,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她李家的名声还真就是难救了。只是婆婆在上,她一个小儿媳可没资格发话。
形式比人强,再怎么不情愿,李老太太也只能承认是自己外甥女儿做得不对,令其上前行礼。
而田张氏也只能按吩咐给李珏规规矩矩地行礼。
不够,只是行礼怎么可能够,在严嬷嬷看来,李老夫人应该给田张氏一顿责罚,让她两都对上下尊卑有个清楚明白的认识。不过注意到小主子的阻止之意,严嬷嬷只能比较遗憾地表示:且暂时放你们一马。
本以为经历过这么一次,两人应该在安宁公主回来之前可以消停一阵,却不想,到了晚上,她们便有恢复了战斗力:李老太太来看自己的孙女来了。
且不说这本来就是在李府,只说她打得好旗号,就不能把她挡在门外,相反,严嬷嬷还得让人一脸热情地将人迎进来,并且对她得关心表示真挚地感谢。
如果你没带着个跟屁虫,我会更感激你的。严嬷嬷也开始吐槽了。
李老太太进了屋子,细细看了一周,这屋子本是她和小媳妇共同收拾整理出来的,本来是清新雅致极了。而随着李珏的入住,公主府也放了不少东西在房内,虽然大的布局和摆设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李夫人总是觉得:这屋子莫名多了点俗气,惹人生厌。
寻个地儿坐下,李老太太先将田张氏招至身前,“今儿也是我们娘两儿莽撞了,虽说珏儿你不以为意,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让颖儿来给你道个歉。”
而田张氏也就真像李老太太所说的那样,又一次像这个年纪小小的孩子再次屈膝,认真地又道了歉、行了礼。
“我这个外甥女儿老实的厉害,不会说什么好话,但是却有一手好绣工,所以她特意为君主缝了两身衣服。”眼神示意侍女捧着一个包袱上前,又有另一个姑娘上前,解开包袱,抖出了一身衣服。
若这真是田张氏所绣,那李老太太还真是没有说谎,田张氏这一手绣工确实是不错的。衣服下摆处绣的那朵尖尖小荷真真是身形具备。李珏细细看着,猜测怕是田张氏还有一手好画工。
这绣工,就连心里对田张氏有成见如严嬷嬷者也不能不赞声好。
这声“好”和李珏专注的眼神,让李老太太如同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一般,通体舒畅,怎一个“爽”字可以轻易说明自己现在的状态。
“嬷嬷,娘亲带给我的宝贝匣子在哪里?”李珏扭头问严嬷嬷。
“嬷嬷给您拿过来。”这是安宁公主特意留给李珏的一些好东西,本来是为了让李珏闲来无事任意把玩的,毕竟李珏日后定会常常和珠宝、玉器之类的打交道,早早地浸润其中,也是为了日后能有个好眼力,不至于让人瞒哄了罢了。
恭恭谨谨地把匣子递给李珏,作为忠仆的一个重要点就是绝不乱问,哪怕今天下命令的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女童。
挑挑拣拣,李珏翻出两颗不小的夜明珠,又招呼侍女拿出个新绣的荷包来,将挑出的夜明珠放到里面。
“夫人有心了,”田张氏还是田家的媳妇,称声夫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嬷嬷,将这赏给夫人把玩吧。”把修得也很是精致的荷包递给严嬷嬷。
严嬷嬷也不管李老太太铁青的脸色,也不管田张氏隐隐地抗拒,手下施力,掰开田张氏握拳的手,将荷包放在她手中。
“恭喜夫人了,这还是我们郡主第一次赏人呢。”可不是,之前一直在公主府,而且年纪又小,一般有需要的时候,安宁公主早就已经以她的名义把赏赐发出去了。
道了谢,田张氏捏着荷包的边角,指节吐出地明显:这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下人看了。
李老太太也是面色不善,这孩子怎么软硬不吃,不管用了什么招式,她都只管打人的脸,简直就是专注扒脸。
不过,她这次可是想错了,李珏刚刚做的还真不是大脸,那其实是她的补偿,因为她已经想好了后招,真的能断了两人一切念头的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