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一瞬之间的事,张辽出剑,他仓促出剑,然后张辽悍然爆发蓄积的斗气。以自己的右手和右手中的剑为代价,无视甚至摧毁了王三的剑,伤了王三。爆发开来的斗气一部分击在了萧正的后背,还有在冲击力的作用下不亚于弓箭的短剑的碎片。
张辽望了望院中的萧正,萧正的背后血肉模糊,几枚碎铜片深深刺在那堆血肉之中。他笑了,尽管他的境况也比萧正好不到哪里去。被斗气近乎完全撕碎的右手,他身下的血甚至比萧正还多。
过多的失血让他眼前一阵模糊,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有一剑的机会。现在就算有机会,他也没有能力出第二剑了。这大概是他至今为止最强的一剑了,连一人屠灭整个张家的王三都伤在他这一剑之下。他也值得自傲了,本来只是想两命换一命,结果还多伤了一个,张辽嘴角弯起,自嘲的笑了笑。
再然后,一只无柄短剑破空而来,以张辽完全没有看清的速度,斩下了他另外一只手。然后一个青衣老者出现在他眼前,手只一挥,那把短剑再而刺穿了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墙上。那是没有披着裘衣的萧清,那是不再冷静的萧清,那是仰天狂啸的猛虎。
……
这是萧正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面临生死之间的恐怖。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痛,张辽的剑伤不重,斗气爆发造成的那些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真正让他濒死的是那块几乎快要刺中他心脏的碎片。
但是这些对萧正来说都不算重要,经历了生死,才能看破生死。
真正重要的是这一次生死之间的徘徊,他又经历了一次选择,他险些失去了自我。
原来萧起的碎片仍有残留,在萧正痛苦之际,他们出现了。
然后又是一场战争,最终萧正依然是萧正,萧起同样是萧正。
名字确实只是一个代号,但是牺牲了一切,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失去这个代号的话他大概就失去自我了。他一世人生不过二十年,还没有达到无我无物看破红尘的境界。他只是想拥有自己想拥有的,把握自己原来把握不了的。
从很久以前,他就是一个凡人,现在也是。
只是一个有着极大的野心和yù望的凡人而已。只是他不想被野心和yù望所控制,野心和yù望的前提,是zì yóu。
zì yóu其实也是一种yù望和野心。
当yù望不被控制而反过来控制主人时,这人就不再是人。
虽然很早以前,那个魔王仆人说过,一旦契约自己就不再是人。
但是自己认为自己是人,所以自己就还是人。
他成不了神,所以只能是人。
也许有一天,他将不再是人,但至少现在,他还是。
他可以牺牲一切,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让自己走上巅峰,主宰自己的命运,以及更多人的命运。
其实只是yù望作祟而已。
……
萧正醒了,他第一个看见的是苍老了好几岁的萧清。
为萧正治疗的是游医雁门的张机,这是的张机已经隐隐有医圣的名衔了,虽大多是市井小民的流传。真正要封圣需要得到皇家承认册封,比如当世的四圣,枪圣童渊,幻圣左慈,鬼圣南华,霸圣项烈。当然这类当世强者,即便皇家承认也不过顺势为之,算不得皇家恩典。
而旁门巧道这些行业,有些人一生为之奋斗的就是皇家的封圣。
张机虽然还没正式被皇帝下旨封圣,但他的医术确实是闻名天下,即便是黄金级别的强者也得礼让三分。萧清却是亲自屈身将他请来的,一番诊疗过来,他只留下一句:“三rì之内,听天由命。”就飘然而去。意思大概就是三天之内,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准备棺材吧。
在这三天里,萧清仿若真正的度rì如年,一天如一年的苍老。
萧正是在第三天醒来的。他只看到了萧清和王三。
萧正无法理解萧清这样枭雄之姿的人物为什么会为了自己这般,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孙子,唯一有希望把萧家带上一个无法仰望的高度的人?
他轻咳了几下,叫醒了小寐的老人。
“起儿,哈哈哈……”萧清见到萧正,先是微愣一下,然后竟是卸下了那般威严的伪装,毫无做作的失声大笑起来。
萧正没有做声,萧清笑着,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便是一阵沉默,这阵沉默之中,萧清落下了几滴喜极而泣的眼泪。
王三依然站在萧清身后,就连萧正没有看见他的脸。
用了不长的时间,萧正知道了在他濒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开始和萧清商量如何应对外界。
早在计划围杀张辽的时候,萧正准备杀完张辽就离开马邑。马邑太小了,雁门同样太小了。在即将到来的黄巾乱世中,虽然没有被全面卷席进去,却因为就是这样得不到趁乱而起的机会。所以他必须往外面走,去黄巾之乱的重灾区,趁乱而起,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如今大多数人都相信萧正挺不过这个坎,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萧起就这样死去。然后一个新生的萧正会在远处的某个地方挂上自己的旗帜。
……
数rì后,萧家举行了萧家公子萧起的丧礼。
萧清和王三在确定萧起的死讯后就重新隐居在了别院之中,不再过问家事。
这场丧礼只是草草而行,却跟真的一样,只是对于萧家的其他人,包括萧正名义上的父亲萧胜都是真的。所有的人都相信萧正已经死了,连萧胜都一起隐瞒是萧正的主意,毕竟要骗得过别人首先要骗得过自己。连父母都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自然没有敌人不信。
之所以诈死,只是出于应付萧清的顾虑。毕竟萧正所要做的事,如果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只能先一步与萧家脱离关系。然后再暗中支持萧正的霸业。
而此时萧正跟着萧清二人进入了城外一间偏僻的别院。
然后他见到了诧异万分的张忠和萧战。
他们二人之前被王三代萧清吩咐来这里,明面上萧胜将他们逐出了萧家。却是萧正的要求,毕竟萧正历经一次生死,虽不再畏死,但是自然不可能自己孤身一人出走。怎么说麾下都得有几个忠心部下辅佐。
“公子。”张忠和萧战毕竟也不傻,反应过来拜倒礼道。
“你二人起来,我萧起,这番诈死出走闯荡,若你们二人愿意,可追随我左右,辅我成就一番事业。”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齐声道:“我等见过主公,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萧正哈哈一笑,拍了拍二人肩头,让他们随着自己进屋。而萧清在一旁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多说什么,王三依旧是立在萧清身后三尺之地。
进了屋,萧正知道里面是还没死的张辽和张蕊。
里面摆满了各式刑具,这里是萧家一处隐藏的刑讯逼供之处。两边的枷具分别锁着张辽和张蕊。当rì张辽双手尽失,再被萧清一剑钉在墙上。原本萧清见得萧正濒死,杀意腾升,却还留着一份萧正没死,要让他亲手报仇的心才留下张辽一命。
再之后一批大概是来策应张辽的悍匪杀进了萧家,杀意未消的萧清第一次在众目之下放手施为,受了伤的王三寸步不离的守卫着萧清身前的六尺之地。一夜夜雨,他们杀尽了一百三十八名匪众,没有一个伤患。
大概也是因为这批悍匪张辽才敢冒险进入萧家,打算趁乱救走他的姐姐。
但是现在再提之前已无用,萧正站在饱经折磨的张家姐弟二人身前。二人没有看到萧正,萧正拿起了放在刑具案上的一柄新制的长剑,哐当一声利剑出鞘。这大概是祖父给自己临行前的礼物,这把剑看得出是名匠新铸,只差以血祭之。
剑是好剑,是杀人剑。
萧正看着剑身,宛如秋水一般,仿若在告诉自己它要饱饮鲜血。
萧正无所谓的笑了笑,自语道:“我可是爱净之人,你可饮不了太多鲜血。”
这时张辽张蕊也缓缓醒转过来。萧正望向张蕊,大概这时她也应该知道真相了,或者还是沉溺在自己的谎言里。萧正和她对视,看不出她的情绪。
他不知道她在这里受到了什么遭遇,他读不出她的情绪,他从她眸中看到的世界是一片苍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在萧正的想象中,就算是小龙女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的心境可能都不如这样的纯净苍白。
他把剑架在她颈前一寸的地方,她还是那样苍白的神情,无悲无喜,仿佛不再是自己。
他将剑往前刺击,血没有喷溅到他身上。
她的眼眸慢慢黯淡,却还是那样的苍白。
一边的张辽已经悲愤到快要泣血的程度了,然后萧正再次把剑架在他颈前。他闭上了眼,萧正刺击,他也死去。
他杀人很慢,因为他只是个普通人,太快会沾上血,他其实是一个讨厌血腥的人。
萧正没有理会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云淡风轻的杀完两人后不知感想的张忠和萧战。转身出门,半途却停了下来,挥了挥手道:“你二人先出去罢。”
“是,主公。”二人恭声应道出去了。
萧正弯腰蹲下,刚才不知为何胸前传来一股温热,原本大病初愈的那种虚弱感一驱而散。甚至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加了许多。
然后一个词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深渊本源。”
这是很久以前萧正得到的却不知是什么的力量。
他用弑杀亲族的代价得到的力量。
大概真的是通过杀人来增强自己的力量,或者是吸收被杀者的力量。
只是也有可能是巧合,看来还是需要多杀几个人来验证一下。
这样想着,他离开了这间屋子。
“起儿,你已经杀了张辽二人了吗?”萧清沉声道。
“是。”
萧清并不对他所行做任何评价,只是暗自微点了一下头。
“此番你离开去闯荡天下,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祖父送了你一把新剑,你已经用张家二人的血给这把剑开了锋。祖父如今再送你一把剑。”他抬首望向王三,又拍了拍萧正肩膀道,“王三以后就跟着你了。”
萧正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萧清会把王三这把剑给他。原以为有张忠和萧战二人,以及一些资金就最多了,没想到竟然还给自己准备了这一员猛将。他下意识的望向王三,王三只是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想自己行了一礼道:“王三见过少公子。”
并不称自己为主公,也就是还没有认同自己。当然就算是张忠和萧战称自己为主公也不代表他们认同自己,不过也是慑于萧清的威势而已。要真正收服真正忠于自己的部下,还是得做出一些事,增加自己的声望。
……
就在这一天,黄巾之乱未发之际,萧正和麾下向着黄祸重症之地徐州快马而去。
萧正,张忠,萧战,王三。四人而已,这是萧正的起家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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