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孙如林也在另外一个客房里辗转反侧,他睡不着,实在是睡不着.
他不但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而且比白日里还要清醒。这些日子里的所有事情都一一浮现在了脑海里。
离家踏上去南京赶考路时,孙如林是兴高采烈地期望游历一番。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其实赶考对他来说完全是为了家族,为了父母之命。从他自己内心是不情愿这么辛苦的。不过能去外面看看更多的人和事儿,对他却是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出门之前,世界对孙如林来说,除了家乡附近的人和事儿,其它就都是从书上得来的。
当兴致冲冲的他遇到了人生第一场磨难时,天仙一般的仝凤儿出现了!
这位仝大小姐不仅貌似天仙,而且更是他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将他从要取他们性命的劫匪群中救出。
从此孙如林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可人儿!
在仝府的日子里,他就像做梦一般,浑然忘记自己是从家乡出来赶考的。即使偶尔想起,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应试呢?为了家人还是为了我自己?我倒宁愿是为了我这个可人儿!”
孙如林想道:“凭什么?为什么别人要我做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做呢?哪怕是父母?或者师傅?或者皇帝?”
“谁又能知道我此时心里面的感受是多么得无助、彷徨和无奈呢?”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的失意和孤独。
直到被仝凤儿的父亲仝知府仝全鄙视他的出身时,他才想到要考个状元给他看看,这也是为了仝小姐。
可是仝小姐却忽然没了踪影。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找到这位仝小姐,然后看她的意思要不要自己去南京会考。
反正孙如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心中叫道:“仝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他不知道此时他们正住在同一家客栈!
姬龙峰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正是仝小姐所在的客房。
他此时已不再喝酒,正在床上枯坐。闻得声音,连忙出去查看。他担心又是那个采花贼来了。
姬龙峰出得门来,见仝凤儿的房门紧闭,并没有什么人在外面。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得里面有些怪异的动静。
此时已是子时时分,他不知道要不要敲门问问。
姬龙峰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伸出右手,曲起食中二指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开口叫道:“仝小姐?”
只听得里面的动静更加强烈,接着传来仝凤儿一声痛苦的呻吟。
姬龙峰想破门而入,但又担心万一只是仝小姐在做噩梦,自己岂不是太唐突了?
此时的情形让姬龙峰既着急又为难。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已没了动静。
他又敲门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姬龙峰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门忽然开了。
仝小姐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只是衣衫有些不整,看得出来她是和衣睡的。
只见她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口中说道:“姬大哥,怎么了?”
姬龙峰看她神色不对,双眸涣散,魂不守舍,不禁警觉地说道:“刚才我听得你屋中有异响,担心你这边有什么事情。”
仝凤儿依旧是懒洋洋地说道:“没什么事情,可能我做噩梦了。”
姬龙峰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追问,于是说道:“没事就好,早些休息吧。”
仝凤儿说了声是,却呆在那里没有动。
姬龙峰心说不好,暗想她可能是练功出了什么偏差。但此时却不是点破的时候,于是就替她关上了门。
好在仝凤儿此时尚记得闩门,否则姬龙峰就要在她门口守上一夜了。他听得门栓落定后,才摇了摇头往自己的房门走去。
此时,客栈中的孙如林同样无眠,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还是彻底放弃了努力入睡的想法,起身取出背囊里的一个精致的银酒壶。
他拧开盖子,一人在房中小酌,边喝边叹气。
他随手打开了桌前的小窗子,一轮明月溶溶地照着沉寂的大地,清风习习。
张家兄弟和小祁子在外屋已经睡着,张三的呼噜声打得山响。孙如林却不以为意,丝毫也没有影响他对着窗户外的月亮出神。
明代的文人喜欢佩剑,但孙如林却没有。就算他拜了雕根和尚为师后也没有学得什么兵器。但手无寸铁的他此时竟然想学李太白对月舞剑,来排遣他内心的忧愁。
自从见不到仝凤儿以后,孙如林却学会了一样本事,那就是找着法子地排遣自己内心之中的苦闷。跟着雕根师傅学武就是其中一种。
孙如林有时候笑着对自己说:“相思是一种幸福。”
这时,窗外刮来一阵凉风,吹得孙如林躁动的身体有了一些舒缓的感觉。他瞬间闻出了风中的十七种味道,有花香,草的清新气,骡马的味道,男人的汗味和体味等等。
忽然孙如林好像若有若无地发现其中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让他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味道!
是仝小姐么?
孙如林又使劲嗅了嗅,却什么也没有再闻到。是风向变了么?还是自己又像以前那样产生了幻觉?
孙如林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又啜了一口酒,托着腮继续对月沉思着。
他虽然练了武功以后不再像以前那么弱不禁风了,但还是不改柔弱时养成的习惯性动作,就像现在的托腮状。
他想着仝凤儿,想得嘴角泛出了微笑。
渐渐地就想得睡着了。
孙如林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
在梦里他看见仝凤儿的身子忽然拉长,高了许多。而从迸裂的衣衫**,他看到了她腰部以下的皮肉都被拉开,露出了空荡荡的骨头。
仝凤儿就这么咣当地看着已经哭出来的孙如林说着什么话。孙如林哭喊着问道:“怎么会这样?”
仝小姐说道:“我觉得我的个子不太高,就运功把自己拉长了。”
孙如林哭道:“你干嘛要这样?原来就美极了!还能回去么?”
面庞依旧那么漂亮的仝凤儿也哭了,说道:“回不去了。等我老了,身体会很痛苦的。”
孙如林扑上前去,想轻轻地抱住快要支撑不住的仝小姐。
就在这时,他醒了。
泪湿桌面,全身战抖个不停。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孙如林心中大叫道。
他缓了好一阵,才收住了眼泪和颤抖。
孙如林从来就不觉得男人不能哭,甚至认为男人和女人一样是人,一样地可作小儿女状。心中有感就自然发出,已是习惯了。
他擦了擦泪,又嗅了嗅窗外的空气,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确定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又喝了一口酒,心里兀自害怕不已。
他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仝小姐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他痴心地想道:“要是能守在仝小姐身旁一辈子,我一定不能让她遭受任何伤害。这个玉人儿要是被碰了点儿瑕疵,那可真比挖我的心还难受呢!”
“人生不过百年,和这样的女子度过才不枉!”想到这里,孙如林忽觉豪气顿生,举起小银壶一口气将里面的酒全都仰脖喝了个精光。
他这是平生第一次这么痛快地喝酒,也是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豪气。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孙如林心里是既好奇又高兴。他想知道自己这种变化是从何而来,同时也很享受这种全新的男子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