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一入侯门
作者:小玉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73

景欢点头,“这里很好了,千万不要麻烦。”

赵起低头,后退出门,手一挥就进来四个青衫宫髻少女,对景欢盈盈下拜,“参见景爷!”

景欢晃得连忙闪身躲开,连连摆手,“赵管家,这又是什么?”

赵起恭敬立在门边,“爷,这是府中规矩,景爷刚从战场回来,定是累了,就让几个丫头给你打水服侍洗漱可不好?”

“这可使不得!”景欢惊觉,她还从没被人如此服侍过呢!景欢连连摇头,可那几个丫鬟却齐刷刷跪了下去,甚至有一个已开始哽咽。景欢皱眉,“这又是何意?”

赵起的声音依旧平稳舒缓,“府里的规矩,丫鬟要是被主子嫌弃都是要送出府去的。”

一句话勾起景欢万千思绪,差一点忘记自己曾经看过许多的宫廷小说了,每个人不都说,宫廷永远是个暗波汹涌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每个人不都说,丫鬟太监小厮名如纸薄?可是自己的命就比他们厚吗?景欢苦笑一声,终于道:“罢了。。。”

她缓缓坐到一张铺着弹墨软垫的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耳里听着赵起轻轻离去,几个丫鬟忙碌着准备大盆、水、花瓣、香精,让她沐浴更衣,洗却风尘。她选择了静默接受,于是一声不吭任由她们忙碌着。

景欢眼睛关上,却无法关上思绪,脑子又随着那个一身白衣打马而去地男子飞走,天下大丧,皇子大臣入宫为先帝守灵,一月不得回府,如今已过去二十天,那么他还要在皇宫那个深不可测的地方呆上十天?

想起临行前潘若飞担忧的眼神,想起那些看过的宫廷故事,她懂得风月地心,却也只能替他哀叹,天下大势,不过刹那就山崩地裂,不复过往。他是甘心失败就此沉沦,还是奋力反抗?以他那高傲的性格,应该不会就此屈服吧?景欢脑子里扫过曾经看过的一部野史小说,是一部有关众多优秀兄弟夺嫡的血腥风月,成功的儿子在父亲死后,谋划了皇位,根基稳固后,亲手一个个除掉曾经强劲对手的兄弟,逼母杀兄弟食子,曾经有人说他是阴狠薄凉的帝王,曾经有人说他是成功的政治皇帝,可是历史是非,不过留与后人戏说,真正坐进了故事里,又有什么办法让历史停止脚步,不走向血腥?

景欢就如同老僧入定,静静呆在这个小院,十天没有出门,不问多余地废话,不出去打量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宽大王府。这里曾经是风月斋戒的地方,也是向着佛心最近地地方吧?

有时候你不去打听八卦。八卦却飞要钻入你的耳朵,那四个年轻的宫女,不忙地时候便留在侧边耳房做些阵线,未免会说些话。景欢地听力太好,在孤寂地深山中长了十年。夜夜倾听竹叶落地,暗数掉到第几片叶子,这种本事在净画六岁地时候,她们就已经很绝了。

净画,景欢望着窗外几竿翠竹,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精雕细琢,如花似画的小姑娘,如今她又流落在何方?

耳房的低语声时而传来。1--6--k--“听说了吗,我们王爷大脑了紫绶宫了呢!拍着先帝爷的棺木,连太后都拉不开,听说皇上的脸当时就冻住了,吓得宫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只有我们王爷一点都不害怕,继续大哭,连看都不看皇上一眼!”景欢分出那是最小的晓影地声音,天真烂漫娇憨的模样,偶尔与净画极为相像。所以景欢也最喜欢她!

“晓影!又胡说八道了!”这个声音严肃至极,却是最大最沉稳的晓寒,景欢一笑,能想象出晓影被呵斥后定然是吐舌头顽劣一笑。景欢笑过之后。未免担忧,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吗?

“我听我哥哥说的嘛!”晓影娇嗔,“难道你们就不想听?”

“姑姑没教过你,言多必失吗?”晓寒的声音有几分无奈,“晓影,你就是话太多了。”

“咯咯,那我不说咱们王爷了,就说瑞王府前段日子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雀仙楼红牌玉画儿好了。”

晓寒无奈地抽了口气。却听晓棠和晓荷催促晓影快说的声音,晓影似乎更得意了,“话说先皇御笔一挥,居然给那个玉画儿无罪释放了,但大家都不知道她被释放后去了哪里,是不是?”

“难道你知道?又是你哥哥那个长舌八卦说的?”这是晓棠。快声快气。

晓影不满。“再说我哥哥我就不说了。”

晓荷斥晓棠,“你就别插嘴。让她说说嘛,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听说啊,那玉画儿人长的如花似画,那风姿那美艳我就不用重述了,真是可惜了才十五岁的女子,落得如此地步。话说她出了大牢之后,雀仙楼也不敢要她了,她又是个孤身女子,天下之大,又能哪里去呢?”晓影故意拖长脸上声音,景欢听到此处,也不由坐直了身体,那个被纠缠到宫廷皇位争斗中地女子,应该是无辜的吧?男人的世界,又如何有女人插足的地方?何况她又被先皇亲赦,其中地隐情定然不一般,或许就连瑞王被囚禁都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可是据说,瑞王和当今的简文帝向来交好,在朝中一直是一党的,又如何会在先帝临去新帝即将登基的时候,被突然囚禁?景欢不由打了个冷颤,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先帝的死被隐瞒的那么好,召风月回朝前那可怕地暗杀,后来那几乎是监视着的回朝长路,一切都似个阴谋!

“那玉画儿啊,现在可不是在明王府里?前几天才被泼醋的明王爷扇了几个耳光,关进下人房里,明王爷早去了宫中守孝,哪里摸着了半点腥?这孝满回家,看来明王府又有好戏好了。”

“真是个可怜人。”晓寒叹道,“明王爷可是朝野闻名的妒妇,明王爷将玉画儿带回府中,可不是要她的命了?”

“谁知道呢!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吧!”晓棠摇头,努嘴,“就说屋里那位,你们说到底是男是女?要是男人长地也太妖精了吧,若是女子----”声音低了下去,几声压抑地笑钻入景欢耳中。景欢腾地站了起来,第一次抓起窗台案上的铜镜,端详着自己地容貌,冬日窝在屋内多时,肌肤早恢复了白净,一头乌发因为懒于梳理随意簪在头上,宽大的衣衫裹住玲珑的躯体,飘忽的眼神,细细的眉,略有些苍白的唇,不是倾国之色,却带着一种静匿之美,静如冬日寒梅,孤如高山清莲。景欢苦笑一声,这还是自己吗?

“又作死了!”晓寒的呵斥声格外的严厉,“就你嚼舌,没听见赵管家吩咐了吗,不许打听,不许乱说话,更不许乱回答话!晓棠,快响午了,你不去厨房看看?晓影,你去泡茶!”

“我去看看炭火是否还旺。”晓荷见状放了花棚子也站了起来,与晓影晓棠对视一眼,跑了出去。

景欢听着那些欢腾青春的脚步声,跌坐到软榻上,闭上了眼睛,听着晓影轻脚走进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簪子落下,落到白毛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晓影俯身拾起发簪,抬眸间却撞进景欢那双清冷如寒水的眸子里,不由呼吸一滞,“爷、您……您的簪子!”说话都不觉发抖起来,白嫩的小手捏着那根木簪簌簌发抖。

景欢一笑,接过簪子随意挽起长发,忘记束胸的身躯随着手臂的太高而曲线毕露,晓寒惊恐的眸子睁大,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目光落在景欢那满头的乌发上,心中豁然开朗,退步就往外跑。

“回来。”景欢一句话让晓影顿时醒悟自己的越矩,肩膀一抖就要跪下去,景欢已经止住了她,“不要跪,我只是……今天想出去走走,你能帮我给赵管家说说吗?”

晓寒顿时嫣然一笑,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一溜身蝴蝶般去了,景欢摸摸自己的脸,再次苦笑一声。什么时候自己就这样心甘情愿成了一只笼中鸟了?或许,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以风月的性格,与其自己偷偷溜走,不如光明正大地走出这个门。她等了他七天,陪了他几乎一年,战火,厮杀,生死,仇恨,甚至若有的情丝将他们缠绕在一起,但并不代表,就此不会分离。

她不知道他到底留着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她却看见过他拿着那根自己母亲留下的金簪沉默不语,那时他脸上的神色是阴寒,是狠辣,是嘲讽,但绝不是疼惜或者爱恋。她懂,却又似乎不懂。

他看似信任她,却又时刻防备她,甚至在这个小院外至少布下二十个一流高手,他到底在防她什么?又期待着什么?

她不敢再继续想,也不敢再继续深究,曾经一度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留下,留下来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可如今,一天天过去,等待来的不是自己的平静,而是越深的担忧和惆怅,她觉得自己几乎成了一个怨妇,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反省,甚至又要做她最擅长的逃离!

再留下去,那个她们嘴里的玉画儿,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