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虽说农家小菜,仓促准备,可大大等人进屋,却还是看见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鸡鸭鱼肉,蒸炒炖煮,样样齐全。这妇人能在片刻之间整顿好这一桌诱人的大餐,其厨艺之高明快捷,委实能和小蛇妖阿眉的笔上功夫相媲美了。
这下可喜坏了早已抱怨肚饿的梅前仁了,只见他人没坐下,手上已抓住两只鸡腿啃了起来。待众人刚刚尝出菜肴的味道,他又已三碗干饭下肚。
梅家老二梅雪骂道:“死裸神,瞧你这小不点的样子,吃起东西来倒是挺厉害的。”
梅前仁哼道:“那是当然了,你别瞧我瘦,从小喝磨刀水长大的,一肚子瓷实呢。唉,姐姐们,你们那也叫吃饭啊,对着一碗饭看上半天,到头来才扒两颗米下肚,这家主人没请你们数一碗饭有多少米吧!”
大大侧眼旁观,发现屋子里除了他们吃饭的大桌外,另还有两张小桌,其中一张桌上放着一只拔光了毛的生鸡,另一张上放着十来个玉米棒子。那小蛇妖坐到放鸡的桌子前,摘下牛头面具,掰开大嘴,将那生鸡整只丢入口中,蠕动咽喉将它吞了下去。而那鼠妖坐在另一张桌子前,伸手拿过一个玉米棒子,闭目咯吱咯吱咬着,似乎很是享受。
大大瞧得大为肉麻,道:“阿莲小姐姐,你家的两位,就吃这些东西啊?”
那妇人正在招呼众人吃菜,闻言道:“他们做妖精的,吃不惯我们人烧的饭菜,总是吃自己从小吃大的东西才舒服。他们俩还算好的,隔壁王苦汉的那个壁虎妖精外甥女,一天到晚吃蚊子苍蝇,你要是看见了,那才真是恶心呢!”
晶晶对鼠妖吃的玉米棒子甚是好奇,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道:“妖精大哥,你这些玉米棒子,怎么也不煮熟了才吃啊?”
鼠妖也不说话,他啮食玉米棒子的速度极快,只数眨眼的功夫,就啃光了一个。待将一桌的玉米棒子都吃完了,他才懒洋洋地道:“寝不言,食不语,小姑娘,瞧你眉清目秀的,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啊!”气得晶晶掉头就回到饭桌上。
那蛇妖阿眉吃完了生鸡,跳跳蹦蹦地出屋玩去了。刚到屋外,就听他大叫道:“娘,爸,你们快来看,天上又升起一个太阳来了。”
妇人骂道:“小兔崽子,吃饱了饭,就又胡言乱语,西边的太阳才刚下山,哪里会这么快就升进来啊!现在天上的那是月亮。”
“不是的娘,”阿眉叫道,“月亮我是认识的,可这个明明是太阳嘛。”话刚说完,天地间猛然一亮,无数道炽热的阳光直射而下,在一瞬间洞穿了他小小的妖躯。
那妇人厉叫一声,疾扑出屋,却已慢了一步。阿眉被洞穿的妖躯受阳光热力烘烤,很快化为灰烬,等她扑到之时,只剩下默默坠落的一地尘埃,证明着刚才那个小小妖儿,确实在这里存在过。
一支五尺长短的乌云利箭,在此时以一种破碎虚空的强悍,朝她当头射到。
大大等人齐声惊呼。眼看那妇人就要丧生在云箭之下,屋里的鼠妖突化为一道闪电,在云箭即将射中妇人的时候抱住了她,右掌探出,扣住云箭的箭尖,只一捏,云箭就又碎裂成云,消散在空气中。
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日光照亮着天地如同正午时分。落非凡白青毛亦辉三人一脸杀气地望着怀抱妇人的鼠妖,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而地上,柳新麦房欠贬陆家三赌鬼五人呈半圆形朝鼠妖围拢上来。整个忘曾村此时已是浓烟四起,火焰腾空,一声声人或妖精的惨呼不时传来,料想是未曾现身的阮家两兄弟和赵知虎杨苗苗正在屠杀村内的村民。
大大惊道:“柳木神,陆老大,你们没有死啊?”
“臭小子,你巴不得我们死了是吧?”陆一筒阴阴地道,“刚刚在蜂牛山,你竟敢不顾我们自己逃跑,这笔帐我呆一会再跟你算。”
大大陪笑道:“陆老大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是知道你们神功盖世,肯定能打败阿狼小小和慢牛,所以才救一些没本事的人的。陆老大,你若是想让我在蜂牛山救你,那等于承认自己是没本事的人。”
“臭小子,”陆一筒哼道,“就算你说得有理,老子是个有本事的人,不需要你救。但你不讲义气,只救女人,老子还是要找你算帐的。哼哼,我们的打赌继续,今天我若是没有伤身,你就得给我狗爬五里路。”
鼠妖脸色沉重,将怀中的妇人往身后的大大手里一推,道:“小兄弟,我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们既然能几次三番见面,缘份却也不浅。今日我家遭逢大难,阿眉猝死,我此时别无所求,只求你能替我护着阿莲。她是个人身,你们就算除妖务尽,对人总可以手下留情的吧!”
大大见他目中全是泪水,知他伤心小蛇妖阿眉之死,已存了一战之念,默不作声,搀住妇人的手臂。那妇人拼命挣扎,想要回到鼠妖身边,梅前仁赶忙上前,和大大一起,扶着她退回欧阳乱魂等人身侧。
鼠妖送走了自家老婆,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铜鼓,轻轻敲击,铜鼓中登时射出两道白光,一道化为一柄长刀,一道化为一面铁盾,对着天空中的毛亦辉等人喊道:“老子自从住到这忘曾村后,已二十年没跟人交过手。本想着每天安安生生做生意,养家糊口便成,可今日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擅杀我爱儿,就休怪我大开杀戒了。”
柳新麦细观鼠妖,轻轻一笑,脸上略有凝重之意,道:“原来是个四品鼠妖,难怪妖气这般重,让房兄在十里外就一眼望出。”
“柳木头你谬误了,”房欠贬摇着纸扇道,“众所周知,妖精都是以等分级的,你又哪里去胡诌出个四品来?就是欺负我等见识浅薄,也不用这样愚弄吧!”
“穷酸你知道些什么啊?见识浅薄,却也委实不假。”柳新麦哼道,“大多数妖精,都是以兽身木形出生在深山大泽中,靠自身感悟与修练,悟道成精的。似这等妖精,都是以等分级的。而另有一种妖精,因为父母都是已修练得道的妖精,他们自一出世便继承妖精的天赋,无须修练,就拥有种种妖精的能力。这种妖精,都是以品分级的。但凡以品分级的妖精,妖力都要比以等分级的妖精强悍一些,似眼前的这只四品鼠妖,其妖力当与一只六等妖精相同。”
“六等妖精啊!”房欠贬啧啧称赏,“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中,竟还有这等高级的妖精。柳木头,待会取了他的妖命后,那颗元灵内丹你要让给我。”
柳新麦冷冷道:“先杀了他再说吧!哼哼,房穷酸,你莫当这妖精是囊中之物,凭我们这些人的实力,杀不杀得了他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双手一招,身上数十根木枪全部出动,悬浮在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那鼠妖心伤爱儿之死,长刀一挥,就要向天空中的毛亦辉劈去。刀到中途,忽地一转,朝站在最前面的陆家三赌鬼劈去。
陆一筒哇哇大叫,喝一声:“弟兄们,入地!”领先钻入地底之中。他两个弟弟跟随而入,三人六手,扣住鼠妖的双脚,用力一拖,将他的身子也拖入地里三尺多深。
鼠妖并不惊慌,铁盾向下一抵,阻住了陆一筒三兄弟的拉扯,长刀挥起,向下接连三斩。他这柄长刀不知是何物所铸,每一刀劈出,都带着一股腥臭的气味。耳听陆家三兄弟惨呼连连,三人同时从地底钻出,陆三条伤了左肩,陆二万伤了右臂,陆一筒最倒霉,两条大腿都被刀气划过,躺在地上只是惨叫。
大大哈哈大笑,道:“陆一筒,这下你输了吧!你两条腿都负了伤,算不算伤身啊?快,过来拜老子当老大,老子包红包给你花。”
陆一筒恼怒之极,他的大腿被刀气划中,不停流出黑青血液,显是已中剧毒。他一边从怀里掏出解毒丹丸抛入口中,一边哼道:“老子没输,老子只说今天若是伤身就拜你当老大,现在老子只是两条腿划了一下,身上又没伤,算不得伤身。”
大大怒道:“陆老大,你赖帐也赖得太不要脸了吧!照你的说法,怎么样才算伤身啊?”
“脖颈以下,命根子以上,但凡受一点点伤,都算伤身。”陆一筒瞪着眼睛道。
他话刚刚说完,鼠妖又是一刀劈来,正中他的胸膛。望着胸前流出的黑血,不可一世的陆家大哥终于崩溃了,仰天长叹道:“老天爷啊,你就这么想我输吗,帮他帮的这样积极?老子就是拜了他当老大,你丫的能多长块肉啊?”
大大笑道:“陆老大,愿赌服输,童叟无欺,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一筒倒也硬朗,捶胸顿足几下,一个骨碌起身,对着大大当头便拜,嘴里说道:“小老大,小弟陆一筒祝你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猪做狗,都别给老子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