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枫将信将疑的看了管家一眼,还是走进了裴府。
正如他先前所料一样,庭院之中,站着不少人,那青灰色的铠甲,在月光照耀之下,显得极为的冰冷。
不过,叶望枫从这些人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
或许是管家将他让了进来,他们自然的将叶望枫当成了客人。
只是有一点奇怪的是,这些士兵都用黑布蒙着脸,这就让叶望枫觉得有些奇怪了。
按理说来,这些士兵哪怕是什么秘密部队,也不用将脸蒙上吧。
这里可是裴府,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心里虽然好奇,但叶望枫并没有多问。
毕竟这是裴府的事情,别人爱遮住脸就遮住脸,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微微犹豫了片刻,叶望枫便朝内堂走了过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托裴中君带他进宫,其他的事情,叶望枫并不准备理会。
那管家似乎是因为上一次吃过叶望枫的亏,此时见叶望枫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人,他也不恼,只是一脸微笑的跟着叶望枫,陪叶望枫一起寻找。
等到叶望枫将整个裴府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他并没有看见裴中君。
“难道管家并没有骗自己?裴中君真不在府上?”
但仔细想想,叶望枫又觉得不对。
如果裴中君不在府上的话,管家最开始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府?
是因为他丹担心自己给裴府招惹来麻烦,还是另有隐情?
叶望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现在的身份极为敏感。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来过裴府,叶望枫可以保证,半个月之内,裴府绝对出不去人。
可是回头想想,叶望枫又觉得不对。
如果管家怕招惹麻烦,那他最后怎么又将自己放进来了?
可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又是因为什么?
叶望枫回过头来,看向一脸笑呵呵的管家,他有些猜不透,眼前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您是继续找呢,还是留在这里等?”
不等叶望枫答话,管家已经一副敬而远之的神情看着叶望枫了。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无功者饭菜不留,咱们裴府可不会养闲人。”
叶望枫微微蹙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管家的话,他自然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给自己饭吃,这不是变相的赶自己走嘛。
可是如果就这么走了,叶望枫还真有些不甘心。
但继续留下来,他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犹豫了片刻,叶望枫便问到。
“裴大人可曾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脸上神情明显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的事情,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操心的。”
叶望枫分明看见,管家里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不自然。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裴大人已经有两三天没见了。”
两三天?
管家等我话,顿时引起了叶望枫的疑心。
身为裴府的顶梁柱,管家不可能不知道裴中君的行程。
刚才管家敷衍他,他倒没怎么留意。
但此时管家的话,明显存在漏洞。
裴中君两三天没有回府,管家不但不知道对方的行踪,还好整以暇的这里陪着自己?
这件事哪怕是听见,叶望枫也不会相信啊。
连自己家大人的行踪都不知道,他还配做这个管家吗?
叶望枫想了想,一副了然的神色说到。
“既然如此,想必裴大人这两天应该会回府了,我身上带的干粮刚好够两天,我就在这里等他吧!”
管家说这番话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将叶望枫送走的。
可是现在,对方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还有住下来的打算。
这走亲访友的,带干粮是什么意思?
而且,一带还是两天的量。
你这是要赶路,还是来看自己家大人的啊。
管家心里一阵无语,但偏偏嘴上又不敢多说。
他怕自己问了,叶望枫又给他整出一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出来。
犹豫了片刻,管家轻叹了一声。
“这也为难你了,大冷天的,还要在外面等我家大人,等大人回来了,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管家这番话原本说得好好的,叶望枫听着心里也很舒服。
但到了最后一句话,怎么成了劝自己家老爷了?
现在等人的可是叶望枫,又不是他家大人,他有什么好劝裴中君的?
见叶望枫一脸的疑惑,管家摇了摇头。
“大人终日沉迷在国家大事之中,连叶小兄弟这么好的朋友都无暇理会,我要劝劝大人,让他不可为了朝廷的事情,而对府里的事情一概不管了。”
管家这番话,说得叶望枫一愣一愣的。
这是什么道理?裴中君身为朝廷的总督,难道他就不应该为朝廷尽心尽力?
现在虽然是战事时期,但朝廷也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吧。
他一个督察院的总督,难道还要四处查细作不成?
听着管家的这番话,叶望枫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别看这管家待人刻薄,倒是一个忠心的主。
无论遇上什么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裴中君。
有这样一个管家在,叶望枫倒是替裴中君高兴。
只是笑了笑,叶望枫便靠在了一根朱漆的柱子上准备打盹。
不管这么样,他还瘦要见到裴中君的。
不见到他,叶望枫怕自己练皇城的大门都进不去。
“让管家见笑了,我并不是裴大人的什么朋友,我只是讨债的。”
管家原本还一副得意的神情看着叶望枫,听见讨债两个字,管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讨债,讨什么债?”
见管家凑了过来,叶望枫微笑道。
“难道裴大人没有告诉你,他上次请珑门镖局一众人吃饭,欠下了福满楼三百两银子。”
看着管家由白到青,由青到红的脸,叶望枫心里暗自好笑。
想唬我,你还差了点。
“我这不是打算跑路了嘛,身上缺点盘缠,所以就来找裴大人要这笔债了。”
管家虽然总管府里的大小事务,对于府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但裴中君借钱请人吃饭的事情,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大人故意隐瞒了此事?还是叶望枫在撒谎,管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见他这幅神色,叶望枫顿时就开心了。
“怎么,难道裴大人没有给你说此事?”
管家本来不知道此事,更何况叶望枫说的还是三百两银子,他更加不可能承认这件事了,忙摆手道。
“大人可从来没有提及过此时,你不要信口胡说。”
见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叶望枫也不生气。
“裴大人没有告诉你,并不代表没有这件事?我只是来讨债的,干嘛要污蔑他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笔银子并不是裴中君欠下的。
当初在福满楼找叶望枫借银子的,可是张良智二人。
只是这件事毕竟是裴中君指示的,叶望枫说是裴中君欠下的,也没有什么错。
管家将信将疑,偷偷将目光挪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甲士之中。
叶望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看见管家再一次胸有成竹的回过头来的时候,叶望枫心里已经了然了。
难怪那些士兵会蒙着脸,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叶望枫没有急着拆穿此事,反而很淡定的重新坐回了柱子旁。
“不算那一次请客吃饭的钱,找人家姑娘陪酒的银子,总要给的吧!”
正如叶望枫所料的一样,管家还没有开始反驳叶望枫的话,在听见裴中君找女子陪酒之后,眼神又不自觉的望向了身后那一队士兵之中。
而且这一次管家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古怪的味道。
裴中君为人正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找女子陪酒,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如此放荡的事情,当真是刷新了他对裴中君的看法。
然而片刻之后,管家再一次将头扭了过来。
“哦,对了,他去临渊城的时候,和一个女子好上了,这一次人家知道我要来找他,特意让我带了一封书信过来。”
说完,叶望枫作势变要去掏怀里的书信。
“叶望枫,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有相好了?”
不等叶望枫将书信拿出来,一人已经怒气冲冲的从甲士之中走了出来。
“今天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定要将比关进大牢里去。”
来人白走边走,已经将遮住脸的方布摘了下来。
说话的,不是裴中君,还能是谁了。
叶望枫已经停了手里等我动作,笑呵呵的看着裴中君。
看着两手空空的叶望枫,裴中君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
发现情况不对之后,裴中君竟然下意识的便想转身逃走。
他已经忘了,这里是裴府,他就收这里的主人。
却没有想到,在见到叶望枫之后,他竟然会生出逃走的想法来。
“裴大人,你看了这么久的戏,难道久准备就这么走了啊!”
叶望枫并没有起身去追,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
见实在躲不过,裴中君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重重将头上的盔甲摔在了地上,转而坐到了叶望枫旁边。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在看见叶望枫脸上的笑容之后,裴中君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什么请客吃饭欠的银子,什么相好,都不过是叶望枫为了诱骗自己出来,而使出来的伎俩而已。
这件事别说他本人根本没有做过,就算是旁人听了,恐怕也很少有人会相信。
只是在叶望枫说这番话的时候,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裴中君这才会跳了出来。
看来,叶望枫是彻底摸头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会如此的淡定。
他也不打算和叶望枫绕弯,只想快点将这个瘟神送走。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欢迎我啊!”
叶望枫从柱子旁跳了下来,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言罢,叶望枫便往门外走去。
原本还在生气的裴中君,见叶望枫要出门,忙上前一把将他拉住。
“我的小祖宗,你就绕了我吧,你就痛快点吧,这次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裴中君自知自己不是叶望枫的对手,他根本不想和叶望枫多待。
在叶望枫身上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还时常被叶望枫戏耍,这让他怎么和叶望枫好好说话嘛!
“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让你……”
叶望枫一句话没有说完,裴中君已经打断了叶望枫的话头。
“你休想!”
叶望枫一愣,回过头来看着裴中君。
“怎么,你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直到此刻,裴中君才彻底妥协。
“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见叶望枫停下了脚步,裴中君也放下心来了。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就当今晚没有见到过你。”
叶望枫又是一愣,不解的看向裴中君。
“怎么,难道你都知道了?”
问出来这句话,叶望枫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裴中君世朝廷的总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关于大楚的事情?
卓成阳威胁大汉的事情,他应该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早一些。
“将你送给大楚,和不将你送出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裴中君没有躲避叶望枫的意思了。
走到叶望枫身前,拍了拍叶望枫的肩膀。
“你为大汉所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为大汉将自己这条命丢了。”
叶望枫心下微暖,有时候裴中君说的话还是挺暖人心的。
“圣上的意思是?”
裴中君犹豫了片刻,语气坚定道。
“圣上是不会答应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叶望枫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皎洁如玉的月亮高悬头顶,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能够在如此乱世之中,还保留那么一丝人情味的人并不多了。
很显然,叶望枫刚好遇上了两个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除了我去大楚以外,大汉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叶望枫的话,如同一把锤子一样,直接将裴中君心里最后残留的一点希望给敲碎了。
是啊,以现在大汉的情况来看,如果想要抱保住大汉,只有将叶望枫送给大楚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