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弦所言，令诗乐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确定吗？”

“这是妈妈，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诗乐闻言，停滞了数秒。

在此期间，结弦倒也没有动作。

因为她知道，师父一定还有什么想问自己的事。

雨点，一滴一滴的落下，浸湿了结弦的衣服，也浸湿了两条缎带。

“既然，你知道他是被害死的，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调查。”结弦一顿，继而又说：“然后复仇。”

“愚蠢！”

诗乐闻讯，当即斥责了结弦：“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人都没有调查清楚，而你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调查清楚！结弦，听话，把我带回去，这件事我会帮你调查，宁家也会帮你，这样成功的概率，会大……”

当结弦听到“宁家”二字后，她紧紧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而后她甚至没等师父的话说完，就大声吵师父喊道：

“为什么，就连我的调查，也要扯上宁家？为什么，我必须要去做宁公主家的门客？！为什么，我不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师父，你到底是我的师父，还是宁凡的师父啊！”

结弦的话语，宣泄出了自己的不满，也宣泄出了积攒已久的委屈……同时，也包含了她一直以来对师父的信赖，以及委屈。

在远离岸边的海面之上，喊叫声，没有回音。

大口喘息着的结弦，迫切的期待着师父会骂自己一顿，哪怕是将她骂的体无完肤也好……但是，她等待了许久，诗乐的声音，也没有再度发声。

“……哈，哈哈……果然，我猜对了么？师父是嫌我太笨了……像宁公主那样近乎于完美的人，当是和当师父您的徒弟吧……像我，像我这样蠢笨、还没有什么长相的人，不配做您的弟子，对么……？”

听到这里，诗乐终究无法在沉默下去，她极力、但又有些力不从心的回道：“不是的……结弦，为师只是想让你多加历练一下，多了解一些别的事情，这样的话，对你而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我不想要什么历练！我只想要师父陪我！”

近乎是用尖锐的声音吼出来了自己内心最柔弱的地方，结弦那满脸泪雨交加的面容上，流露出的，只有痛苦。

“原本，我都将师父当做成我的亲人了的……”

一阵的无言，在结弦这充满了情绪的发言之下，诗乐真的不知该怎么劝慰她……而诗乐又怎么知道，此时的结弦，只想听自己说出那么一句“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女儿”的话。

可终究，诗乐没有体会到，结弦，也渐渐收回了自己内心当中的那点柔弱。

无言，一直持续到结弦打开了玻璃瓶的瓶塞。

“……结弦，可以跟我说说，要是我不再你身边了，你会怎么做么？”

“……我不是说了么，调查，然后复仇。”

“那你会，背叛大音么？”

“如果，仇人身在大音的话，那么我可能会。”

“那你的生意，又打算怎么办？”

“……如果，在复仇之后，我还会活着的话，那我会将我所有的积蓄，全部捐献给需要帮助的儿童。”

“那……”诗乐犹豫了下，而就在结弦已然开始将缎带装入瓶中之时，诗乐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你之后，还会认我这个不称职的师父么？”

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的结弦，听闻了师父最后这个问题，还是哽咽了两下。

不过，她硬是忍住了哭泣，最终，将代表着师父的两根缎带放进了瓶中，然后塞上了瓶塞。

使劲的投掷出去，噗通的坠入水中。

“笨蛋，‘诗乐之徒’，可是个很好的噱头呢。”

在说这话的时候，结弦的嘴里虽然勉强扬起了一丝笑容，但紧接着，她就变了脸色。

——

尽管，漂浮在海面上，但灵魂寄宿在瓶中的那个人，还是听到了大雾之中的一个少女，哭泣了好久。

“……所以，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笨蛋。”

……

吃过了晚饭，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听完了大师姐与师父的结局，乐冰凝，有点感伤。

“……后来、呢？”

在结局之后，乐冰凝却是问起了师父此前她没有问的问题。

“后来嘛……谨慎小心的结弦，并没有背叛大音，并且，也成功的调查清楚了，当年陷害她姥爷的人，以及杀害了她父母的人。”

“……那她成功复仇了么？”

“啊……”师父的语气低沉，转而，告诉了乐冰凝另外一件事：

“她确实暗中诗乐之徒的名号，帮助了很多贫困孩子，而表面上，她又以一个出色的商人的身份，与另一个商人成婚了，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啊对，其实，她和宁凡，直到最后，也是很亲密的朋友。”

“诶——？”乐冰凝显得有些诧异：“原来大师姐她，居然转身就走向了另一条路呢……”

“啊……”师父依然郁郁寡欢的说道：“毕竟，当年害死他姥爷的人，，和杀害了他父母的人，都已经死去了，即便背后可能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但在那个战乱的年代来说，像结弦这样不是修炼者的普通人，去调查那种境外的事情，未免还是，太过冒险了。”

“……所以，她想清楚了？”

“啊……是啊。”

“……”

听到这里，乐冰凝不在追问了，因为她总觉得，师父似乎在捏造事实，毕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那位大师姐是没必要将师父放回海中的。

——再者说，古海会忽然将世界会议大火的始作俑者从大音转向自然国，也一定会有其中的缘由，而那个缘由的背后、以及，历史上首次以“诗乐之徒”游荡在世界各地的背后……

皆是，完全与师父跟自己所说的故事，毫无关联。

……看来，要证实师父的故事，要等到我能亲自观看到馨馨她家的最内部书籍，才可以了。

乐冰凝心中如此想到，嘴上，却没有回应她的师父诗乐一句。

不过小乐并不知道，师父，已经多少猜到了小乐的心思。

就像当年，诗乐也多少猜到了结弦的想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