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背叛 二
作者:非小白      更新:2019-08-15 14:18      字数:2978

十年有多长?

三千六百五十二天。

八万七千六百四十八个小时。

折算下来,是超过三亿次秒针的跃动。

在这段漫长得能让一切都为之忌惮的时间里,他一直待在只有自己的黑暗中。

这是一座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监牢。

无限延伸的黑暗像宇宙般广阔,同时也像宇宙般了无生息。

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整整十年,他都是孤独一人。

他曾咆哮着歇斯底里的想要夺回自己的自由,曾试图凭借自己冲出这层束缚,可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渐渐感到无力,逐渐明白自己与那个人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也慢慢的失去了希望。

在这个早已失去了时间概念的空间里,现界里的十年或许比感知上更加漫长。

这一切好似永远都不会结束——直到一场台风到来。

假如说,黑龙尼德霍格给世人带来的是神暮时代降临的预兆,是世界即将大灭的绝望,那么那场台风与暴雨便是只属于他的黎明曙光。

在象征着绝望与灭绝的黑龙登场的那一天,他,也重获自由。

只是这份自由的代价却是失去了宝贵的曾经。

他不甘心,十年的囚禁让他的精神临近崩溃,他疯狂的想向那个人复仇,为此不惜将任何阻碍他前进的人都视作敌人,即便双手染满鲜血也要贯彻这一目的。

然而,他的前进道路上却出现了那个女孩……

或许曾经的他从未想到,那个女孩终有一天会成长为连世界都为之敬畏的人物,也从未预料到,她会成为自己复仇之路上最大的阻碍。

而且,重新复苏的他与其说是获得了自由,不如说是暂时得到“放风”机会的重刑犯,那股曾经囚禁着他的力量依旧如同枷锁一样限制着他的行动,每当他试图挣扎,就会被重新拽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逐渐明白,想要复仇,就只能忍气吞声静待时机。

正如《基督山伯爵》作者留在书末的最后那句名句一样:

“人类的所有智慧都可以归纳在这两个词里面——等待与希望……”

漫漫十年都等过了,他还在乎多几天时间吗?

于是这么想着的他,最终做出了一个曾经绝对不会尝试的决定。

也是从那时起,他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旅者”。

在夜霜与胡子非的决斗之后,“旅者”苏醒着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这不仅仅英灵殿一战留下的后遗症,更多的还是他自己本身不想维持清醒状态,毕竟他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主导权,没事除了指导一下夜霜的战斗技巧,跟着夜霜的视野看看摩卡西亚的风景,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可以做了。

也正是这样,每当他从沉睡中苏醒的时候,往往都能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只是,今天的这份惊喜对他来说,稍微有些沉重了一点……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漆黑的城市,莫名的与那片囚禁自己的黑暗相像。

视野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红布,空气中弥漫着烧焦与血液的腥臭味,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骨肉被锐器强行撕裂的声响。

——“夜霜?你在干什么?”

“旅者”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因为他发现,此刻的夜霜正发狂一般的挥剑,将沿途的一只只吸血鬼残忍的杀死。

与其说这是反抗吸血鬼的围攻,不如说这更像是一种疯狂的屠杀!

夜霜的身后已经尸横遍野,那全是吸血鬼的残缺肢骸!

浑身上下已被腥臭的鲜血浸染,厚重的石剑上血浆一滴滴滴落,夜霜宛如一位来自地狱之底的嗜血恶魔,恐怖的杀气震撼得其他吸血鬼完全不敢靠近,甚至落荒而逃。

“呼——呼——你……你醒了?”

夜霜喘得厉害,声音显然在颤抖,却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愤怒。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旅者”的语气少见的轻缓。

他似乎明白夜霜的情绪才刚刚平复下来,受不了刺激。

夜霜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看着那些逃之夭夭的吸血鬼,又侧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残缺的车辆,他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却也只道:“没什么……”

他只告诉了“旅者”该隐发动埃菲尔铁塔上那个装置的事情,其他一概没提。

“旅者”似乎也理解,没有多问,只道:

——“你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别把力气浪费在这些寄生虫身上。”

夜霜也明白,吸血鬼引发的灾祸之所以称之为“血瘟疫”,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其在人类社会中的传播能力以及无法消灭根源的特性,只要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个活人,那么瘟疫就会继续蔓延下去。

要想根除血瘟疫,除了处理掉身为源头的血族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这一次瘟疫源头却是该隐,这使得这场混乱的成败完全要看朝妤晞的发挥。

——朝妤晞肯定没问题的吧……

夜霜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忍不住担忧。

在这之前,他所得知的朝妤晞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唯一一次亲眼看到她出手还是远在未加入摩卡西亚学院之前和周文浩一起被拯救的那一次,虽然他的内心对朝妤晞的能力十分敬佩,但她真的足以与神明对抗吗?而且还是只单单依靠自己一个人……

夜霜不敢想象,他只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那种胆识与实力。

“……夜霜,夜霜你还在吗?听到请回话!”

耳机里突然传来紫玲的呼唤,夜霜不觉一怔,赶忙回应道:“在,我在。”

“太好了……你没事吧?”

“没事。你现在怎么样,安全了吗?”

“我和原预计的车队在一起,现在已经离开街区的范围了。”

“那就好……”

夜霜不免暗暗的松了口气。

但紫玲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又是浑身一个激灵:“莱昂学长呢?你们在一起吗?我和诺伊娜学姐都联系不到他了。你们应该是在同一小组的对吧?”

“莱……莱昂学长……他……”

夜霜含糊了半晌也说不出口。

自张伟叛逃之后,留在巴黎的弑神者学员里就只剩下了包括夜霜在内的三人来自摩卡西亚学院,即便欧斯顿学院的学员们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排外,但出身于同一学院的三人还是不由得会选择抱团取暖。

而现在,莱昂下落不明,这对夜霜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虽然他的心里还是很希望没有找到尸体的莱昂是找到机会脱身了,但在吸血鬼遍地横行,莱昂原本又是带伤在身的情况下,这种几率实在是太渺茫了。

紫玲好似明白了什么,声音也变得低沉:“没事的,夜霜,他们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现在你先保护好自己,先到原定地点汇……嗯?”

可话还没说完,耳机里紫玲的声音却突然停住了。

夜霜楞了一下,问:“怎么了?”

“那个……好像是……欸?小心!”

“滋滋滋——咚!!!”

耳机里最终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便完全断了联系。

夜霜愣在了原地两三秒,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紫玲?紫玲!你听到了吗?紫玲!你们没事吧?出什么事了?紫玲?回答我啊——!”

然而,即便夜霜再怎么呼叫,耳机里却除了沙沙声什么都接收不到了。

——“别喊了……她们肯定出事了……”

“旅者”显然比夜霜清楚多了。

按理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发生任何突发事件都不会令人意外,但夜霜还是感到切切实实的不真实,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似要昏倒一样。

好一会儿夜霜才恢复过来,咬了咬牙,他起步就要走。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她!”

——“你上哪儿找她?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

可即便这么说,夜霜的脚步也没有停下。

或许他需要翻遍整座巴黎才能找到紫玲的下落,或许他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可他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我可是答应过的,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呀……

心里这么想着,夜霜向着漆黑的街道尽头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