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任何已定的事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短期之内完成。

石桌和地上铺满了草稿，密密麻麻反正顾青是没全部看懂，这大概就是学渣和学神之间的差距吧。顾青默默的捂着小心脏，可看着廖姑娘的眼神却是闪闪发光的，却是道，“需要玉藻吗？”

廖姑娘摇头，道，“只是试验，不用玉藻。”又道，“先简单试验下，还需要几日的调整。”

再看顾青，眉眼忽得弯了弯，莫名的带着一点轻快的意思，“我饿了。”

这会子，顾青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将将要天黑了，他们就在这里坐了一天。作为修士一时半会不吃东西并不会有饥饿的感觉，只是想到这里让顾青猛然白了脸色的是白湫一天都没有动静。

“白湫一天没动静了。”

狐狸团子是一点担心之色都没有，舔了舔爪子，摸了摸脸狐狸眼角不经意透出的淡漠冷傲昭示着他和普通狐狸的不同，“没死。”他瞅了眼顾青，语气听不出到底是讥讽还是嘲笑，“没想到顾轻言的后裔竟然是个心慈手软的。”

顾青皱了皱眉，当做没听出涂山音的言外之意，但是不得不说，白湫的确可能是这一系列事的源头；廖姑娘垂眸没有反驳，只是眼角眉梢的轻快消失了，语气越发淡薄，“先生，可否指教一番？”

涂山音拿眼角看廖吟，慢悠悠道，“能指点廖家的人，本座当真是荣幸。”但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忽然嗤笑一声，“只不过本座没空。”

这位大佬的性子廖姑娘早已知晓，他待你好可不要单纯的以为真就是待你好，说不定这里面留着什么坑就等你傻乎乎的自己跳进去。而对于涂山音的回答，早已有所猜测所以不觉得生气，只点头道，“既然先生忙碌，晚辈不好打扰。请先生见谅，晚辈告辞。”

说罢，袖子一挥，那些纷乱的草稿就齐刷刷的到了廖吟手里，而最上头的，则是廖姑娘理论修改成功的阵法，打算休息一晚就开始实践活动。

除了遇到顾轻言，素来只有他怼人让人无言以对，没曾想到今天是阴沟里翻船被廖家的丫头说得心里膈应，奈何廖家这丫头面子里子都给全了，硬是让一向挑事从来都不找借口只随心意的涂山音都无处下手。

“啧，果然廖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草稿和成品都被廖吟收进了方寸之中，她轻步缓行到了屋内。屋子里的采光算不得很好，毕竟环境决定了结果，顾青和廖吟也不好给白湫多少好东西，怕贼惦记。

好在他们就是没灯视线也是如常，不过这屋子里的摆设也简单极了，闹不出什么多余的绊倒人的玩意，“怎么样？”

顾青坐在白湫旁边，一手搭在白湫的脉上，眉头微皱，听到廖姑娘询问，他将白湫的手放回被子里，免得他受寒又是一阵折腾，然后摇头道，“不大好。”

“他天生身子弱，要是有好东西养着或许能平平安安，但是这几年他没过一个舒坦日子。”顾青拉着廖姑娘出了房间，然后在堂屋里坐下，轻声叹气道，“他昨晚一夜没睡，想必是在等……”到底妖物两字没出口，只是略了过去，“受不得折腾所以才睡得这么沉。”

廖姑娘并没有回答，如她这样海量学识之人怎么会不知道缺魂少魄之人，要是不仔细将养会是个什么结果？

其实涂山音的意思，顾青和廖吟都懂。

何必去花这些无用功？既然那妖物一切都是为了白湫，直接挟持白湫引得那只妖物出现一并除掉即可，但是人心，有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他是无辜的。”

可那些死去之人难道不无辜吗？论反驳，有许多话可以说，可真的要仔细算算，难道他们能昧着良心说，白唐想要白湫健康的活下去，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吗？白湫天生缺魂少魄亦不是他自愿的；而那些被白唐强行抽取了生魂的人们又谈得上哪里的罪大恶极了？

这就是一个怪圈，走哪哪不对，却不能天真的以所谓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去解决这个事情。

顾青和廖吟就坐在堂屋里没有动，对于他们来说一顿不吃饿不死，等到外面的光线彻底暗下去，只剩下山林特有的光晕，白湫亦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缺魂少魄的他，就算是这样一睡不醒，也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

死亡，一直伴随他左右，区别的就是什么时候来罢了。

两人一狐，大约也算是枯坐一宿吧。山林之外的天是蒙蒙亮的，山林里的光线还是林中特有的幽暗，有的是动物天生的，有的是植物特有的，广泛的林子并没有被探索过，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活着多少特殊的动植物。

顾青动了动，好似有灰尘从他身上整齐的落下，一夜没睡也不见他有多少憔悴，只是他起身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白湫房间，眼神是担心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因着廖姑娘要费心费力，顾青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同时又给白湫熬了一锅白米粥，用小火慢慢熬着。

由于还在检测理论上合格的阵法是不是实践上也是正确的，布置阵法的地方选了距离小屋比较远的，狐狸团子对此很是无趣与扫兴，让顾青和廖吟自个去，成了是他们是事，不成也是他们的事。

布置阵法，也不是必须要用玉藻，也不必一定要有阵眼，即便是一定要有阵眼，比如廖吟正在摆放刻画的阵法，他的确是需要阵眼的，但他的阵眼就是住持这个阵法的人！

只要住持阵法之人灵气源源不断，元神强大不会被庞大的信息湮没，这个阵法就不会失败。换句话说，顾青住持阵法的时候，由于他的实力略逊一筹，所以涂山音才会说用玉藻布阵，因为需要玉藻来为顾青提供灵气以及持续的清明他的神智。

再说回阵法，廖姑娘花了一天的时间修改阵法，此刻早已摆放好，用得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石头，就是林子里随处可见的小石子，不过上面附加了廖姑娘的神识，而具体的还是廖姑娘刻画在地上繁妙的图案。

顾青一直在围观，他自认本事不够没有去帮倒忙，只是寻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然后看着廖姑娘进了阵法，从方寸之中拿出似黄又白的毛发。又见那毛发凭空悬置，廖姑娘掐着法诀，刻画在地上的图案有一点点微弱的光芒，但在这并不明亮的山林里是格外的突兀，更别提这一个个独立本没有联系的图案在刹那间贯通，廖吟整个人消失了，包括那微弱的光芒。

作为阵眼时的顾青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是不是类似廖吟，但想想应当没有这等的场面，可他早就心系廖吟，哪里能稳得住？

“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