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香的心思总是要比旁人全面谨慎不少，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并没有在霞飞殿待上多久，也未能等到喜儿带着闳儿回来，很快便有宫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霞飞殿，向我禀告了锦衣卫有要事发现。

徐元香本想同我一道前去，可是我念及她年岁尚小，便直接拒绝了她。

待得匆匆忙忙地赶过去的时候，景奕冉同裴长郡都在，人群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几乎里外足足有三圈，每个人面上的神情都不大好看，甚至于有些严肃，其中尤其以景奕冉为甚。

“陛下。”见得我过来，景奕冉连忙迎上前。

我不由自主地沉了脸，只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景奕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似是颇为无力道：“方才锦衣卫的人在桐花殿发现了一具宦官的尸首，从上头搜出了少数随身携带的砒霜。”

闻言，我愣了愣，少数随身携带的砒霜？

先前锦衣卫的人很快地便调查出了结论，下毒着是将煮羊奶羮的砂锅盖子泡在了加了砒霜的水里头，足足跑了好几日，直到砒霜渗进去了不少，这才偷偷地换了下来。

想来应当是那一日临时起意，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我没有想到，如今事发第三日，竟然会从桐花殿内找出一具尸首，所有的特征要求，都与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完全相符合。

桐花殿因着先前有一个妃嫔病逝于此，便一直空置着，若非不是陈婉容出事，我加强了汤泉行宫的戒备防守，想来亦也不会这么快地就发现这具尸首。

“陛下，这具尸首应当是昨日晚上服毒自杀的，至于为何，微臣等人推测，是因为陈婉容毒发身亡以后，行宫内加强了防守，这宦官大抵是想要在事发之前悄然离开，只是没有想到事发太过突然，一时之间耽误了下来，眼见离开希望不大，索性服毒自尽。”

这一番解释听上去好像颇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是还没有等我说出口，紧接着景奕冉便又说道：“不过，虽然这具尸首无论是身份，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其实都与陛下和臣先前所猜测的那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可是，正是因为如此，臣方才才觉得，这具尸首，很有可能是真正下毒之人，所退出来的替罪羊。”

景奕冉的这一番话，可谓是与他先前所说的截然相反，他几乎是推翻了原有的存在，从而在原有的存在之上，建立了一个新的存在。

我忍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些筋疲力尽。

“既然如此，这具尸首先行处理了罢。只是如今恐怕还要更叫小心谨慎才是。”我如是吩咐道。

景奕冉应诺了一声，我便领着小福贵离开了。

我来不及再对这件事给予过多关注，没过多久，杜仲和陈天冬的奏折以快马八百里加鞭

被火速送往了汤泉行宫。自离开大孟宫，前来汤泉行宫避暑以后，我便将上阳宫也当做了朝堂。

大抵是因着前些时日的事情繁杂，自昨日晚上，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发起热来，尤其是在白日里，更是汗流不止，整个人呈现出虚脱之状

这一日，加急奏折畅通无阻地送到了上阳宫内，我躺在榻上，景奕冉将一条冰巾敷在了我的额头之上，原本因发热而变得无比模糊的神识登时变得清明起来，我的燥热舒缓了些，却仍旧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闭着眼睛。

“是山东那边来的奏折？”我如是问道。

景奕冉顿了顿，方才应了一声“是”，他大抵是觉得如今我忧虑过多，陈婉容一事调查至今，尚未有什么眉目，如今山东那边传来的奏折，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休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吃力道：“左右天不会塌下来，你尽管说便是，朕喜欢听这些。”

这自然是反话，只是这些时日我着实太累了，累到感觉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像是散架了一般。

“是，”景奕冉似是见怪不怪，我听见衣料摩擦所发出的声音，他大抵是朝我欠了欠身子，然后打开了奏折，用一种平和的声音煦煦地将上头的内容读了出来：“启禀陛下，抄没山东巡抚王继东及其附下数十县镇官员等一干贪官污吏的家财，共有黄金三十七万余两，白银七百二十三万余两，其余古货珍玩折现约莫一千万两白银。。。”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抄了？”

景奕冉点了点头，道：“回陛下的话，抄了。”

我略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杜仲如此雷厉风行，这么快便将事情办了大半。心下诧异之时，复又不得不感叹锦衣卫的厉害，沿路上杜仲与陈天冬一明一暗，杜仲负责拜访于官员府邸，而陈天冬则是负责私底下收集贪污罪证，想来即便山东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证据确凿，亦也不会有人再说些别的话了。

我着实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只问道：“奏折上可有说何时回京？”

景奕冉似是又看了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回陛下的话，杜大人言称此次抄家缴获财产众多，想奏请陛下拨一些银两用于平息山东流民之乱，待得此事解决之后，再准允他回京来。”

直到现在，我方才意识到，这一次杜仲和陈天冬抄掉那些贪官污吏的家产所缴获的银两，究竟有多少。

即便是山东暴发流民一事，朝廷亦也只拨了十万两白银而已。而这十万两白银已然是朝廷一年税收的二十分之一，但是仅仅山东一地的贪官污吏，就能抄出金三十七万余两，白银七百二十三万余两，其余古货珍玩折现约莫一千万两白银这样数量庞大的财产来。

我不免咋舌，即便生在大孟宫中，如今位居高位，我亦也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银两。

沉吟片刻，我方才道：“准奏，再派人前去山东接应杜仲与陈天冬，至于赈灾银两，再拨十万两罢。”

“是，”景奕冉颔首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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