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景奕然让锦衣卫先前去做的一些事情。
自杜仲与陈天冬联手将山东的贪官污吏给一次扫清以后,景奕然便着手开始调查这些事情。只是让我意外的却是,山东之地官风败坏,我尚且可以理解为“天高皇帝远”,但是为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些贪官污吏仍旧如此大大咧咧,丝毫不加收敛。
我只觉得略有些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端起茶杯,将那杯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股脑地全部灌进了肚子,这才觉得焦躁的内心得以些许的宁静。
小福贵在旁侧惊呼道:“陛下,如今天凉,您怎的,怎的不让奴才替您重新斟一杯茶水来呢?”
方才小福贵出去了一趟,待得回来之时,只瞧见我喝凉了的茶水这一幕。
我笑了笑,摆了摆手,将那本奏折给阖上,放到了一侧去。
“你对锦衣卫了解多少?”我突然如是问道。
小福贵一愣,将手上的糕点放在了我面前的桌案上,复又将先前我随手丢的已经批阅好的奏折给整理了一下,这才说道:“回陛下的话,锦衣卫的事情,奴才倒是不怎么接触,如今都是亲王府上的陈公公在负责,旁的,奴才也没有过问。”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原本我早已经安排了小福贵来接手这个事情,如今倒好,他反倒是没有依照我所说的那样去做。
许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小福贵忙不迭地又道:“陛下,您也莫怪奴才。奴才着实怕极了这些打打杀杀的。”
我咽下了已然到嘴边的责怪,捻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小福贵讪讪道:“不过如今素滟姑娘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了陈公公在做,听闻好似有些眉目了。”
“有些眉目了?”我皱了眉头,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复。
小福贵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奴才方才出去得知的,眼下只怕还没有这么快禀告到陛下这里来。”
我再顾不上去吃什么糕点,喝什么茶水了,素滟失踪了整整十日,我竟是头一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准确的来说,是有关她的好消息。
心中涌上一丝欣喜若狂,我忙道:“你且先洗洗说与朕听。”
小福贵应诺了一声,这才开始缓声说道,一五一十地全然都交代出来了。
原不过是那些锦衣卫在京城之中的一处当铺,发现了从宫中流传出来的东西。这倒也是个意外的发现,原本是想顺藤摸瓜,将偷卖宫中物品的贼人给揪出来,却不曾想到误打误撞,发现这是素滟的东西。
小福贵寻了白苏去问,得到了白苏的肯定以后,这才确定了那件出现在当铺之中的东西,正是素滟失踪那日,应当在身上的东西。
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素滟的事情,有一些进展了。
我舒了一口气,尔后却又是皱起了眉头,只问道:“可找到那个典当东西的人没有?”
话音落下,小福贵摇了摇头,遂又道:“陛下,奴才亦也是今日方才知晓的,素滟姑娘的东西,不过今日早上,才被锦衣卫的人给发现,哪里有那么快。”
听了这一番话,我方才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只是素滟失踪太久了,我着实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忽视有关她的消息。不过只要找到那个典当素滟东西的人,是不是就意味着素滟就会被找回来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无论是小福贵也好,亦或是锦衣卫也罢。
我忽然沉默了下来,然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小福贵向来心细,见我突然这个模样,情绪甚是低沉,于是忖度了一番,安抚道:“素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尽管放心便是。”即便如是说,想必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登时只觉得意味阑珊,摆了摆手,便让小福贵先下去,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福贵虽说有些犹豫,但是仍旧还是依言地应诺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御书房。
桌案上先前被我翻阅地有些乱七八糟的奏折,早已经被小福贵整理地整整齐齐的了,翻阅完了的放在一侧,没有翻阅过的放在一侧。我抿了抿嘴,甚是烦躁地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又丢在了一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是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然黑了下来,檐下的灯笼不知何时被宫人点燃了,有朦朦胧胧的烛光洒下,映出了窗棂的条条框框。
摸索着起身,我这才发现,自己并非是在桌案上趴着,反而是在御书房内的软塌之上躺着,身上还盖着一条锦被。想来应当是小福贵进殿伺候的时候,发现我不小心睡着了,担心我受凉了,这才特地将我挪了过来。
掀开锦被,我汲了鞋子下床。
外间有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其中一个大抵是小福贵,许是因着景仁宫那边的什么事情,方才使得这个宫人匆匆忙忙地过来,说话时还带着些许气喘吁吁。
交谈之间,小福贵略点了几个头,那宫人似是又感恩戴德地说了几句奉承话。又过了一会儿,只听一脚不是渐近,紧接着是轻轻响起的叩门声,伴随着小福贵不大的声音,传来进来。
“陛下,景仁宫的张德全求见。”
张德全?这个名字我倒是不陌生,曾经似是有几次从徐元香的口中听说过,的确是她身边颇为宠幸的一个内侍。
听见了张德全的名字,我心下的第一反应便是景仁宫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徐元香向来都十分宠幸张德全,若非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想来也不会特地打发张德全过来跑这一趟。
虽说心里头的确对此略微猜到了一二,但是我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来,只微蹙眉头,甚是疑惑地道:“他怎的来了?可是皇后那里出什么事了?”
外间的小福贵恭恭敬敬地道:“张德全说是有要事禀告陛下,旁的奴才便不知晓了。”
也不知道小福贵是真不知晓,还是假不知晓,但是如今他已然这么说了,我亦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再去为难他,于是便“嗯”了一声,道:“让他进来罢。”
伴随着话音落下,是沉重的殿门被推开所发出的声响。
我抬眼望去,只见张德全弓着腰,逆着光,所有的神情都隐于一片昏暗之中,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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