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出卖缉毒队,并陷害公诉人小组的家伙,就是史蒂芬·卢法斯。”乔安娜向着证人席奋力一指着,“据我了解,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才导致当年某个中央检察官因重伤而不治身……”
“审——判——长!”
某人震耳欲聋地吼声惊现大法庭。
“什……”乔安娜被音响传来的怒斥吓得丢掉了手上文件。由于这句嘶吼太过有魄力,说是撼动了现场也不足为过。假如乔安娜方才的气势像具待捕食的猛虎,那么此刻她所面对……则是一头居高临下的雄狮。
而且,她竟在畏惧对手。
但最令她没想到的,发出那般嘶吼的人竟然是——
“怎、怎么了,控方检察官?为何做出失态的……”
当下的状况,只有简·阿尔法德才敢开口询问。好不容易克服不安的乔安娜,重新望向了伊琳娜。
一旦遇到了被人如此憎恶的时候,哪怕是乔安娜也会一下变得手足无措。固然镜一早就提醒过,当下手中的这份证据可能会不明所以的方式得罪伊琳娜……可是她压根就没想通,自己刚刚的发言为何搞得比骂娘这种侮辱方式还要严重?
自学生时代到工作阶段,乔安娜都坚称自己没有得罪过谁(当然极道份子除外),于是理所当然的不会觉得有人会以如此恶意的心态来敌对自己。
除了法庭上的事务外,谁没事吃饱了撑的会跟乔安娜过不去?
……伊琳娜一直以来被人所羡煞的洁白皮肤,在乔安娜结束发言的一瞬间,退化得黄而发蜡。而她那红润的嘴唇也被上齿咬得惨白,若是稍微不注意,就会因用力过度而咬破唇外皮,接着流淌出淋淋鲜血。
她的瞳仁可怕地收缩着,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
“本人伊琳娜、伊琳娜·安德烈维奇·尼科诺夫,以中央二级检察官的身份,向城东法院第三刑事法庭申请对证人史蒂芬·卢法斯提出新一轮上诉。”伊琳娜的声音由低到高,仿佛在咆哮,“无论今日庭审胜败,都请大法院务必留下证人。因为控方的下一轮工作,便是重审《毒枭案》。”
……
…
什么是杀手锏般的证据?这种中二到极致的发言在乔安娜眼中也不过是夸张的说法。尽管她相信镜交付的证据足以引导案件走向,甚至打出庭审翻盘的效果。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所谓“杀手锏”带来的竟然是这种结局。
毕竟和预想不一,在时间长达半天的庭审里,乔安娜还从未见过有谁能一下变得判若两人。
她本以为这种豹变只会发生在真凶认罪的情景上。然而用翻脸如翻书来形容伊琳娜的反应,实在是再为确切不过。
“伊琳娜检察官,若是我有什么地方触犯到了您……还请您谅解,我对刚才发言里的内容也只是略知一二。”
姑且还是说个对不起吧。
唯一让乔安娜感到幸运的是,好歹对方的目光只在法庭上到处游离,并没有针对在某人身上。
伊琳娜既没有看辩方,也没有看证人席,就连被告也不屑一顾。
不一会儿,她便这般怒目圆睁地直视法庭中央。
还好伊琳娜没有敌视乔安娜。不过就算受到了敌视,她也不怕遭到对方的报复。
就算控方用奇怪的手段来威胁她,她也会将庭审继续下去。这就是身为律师的觉悟。虽说她刚刚率先道了谦,可是看目前的样子……伊琳娜肯定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算了……”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后,乔安娜再次整理起了书面证据,开始摸索下一步棋。
“控方检察官,不要紧吧?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依旧还是只有简才敢如此大声地催促伊琳娜,“虽然不知道辩方律师哪里触及到了你,但本庭希望你能明白,正如你现在所言,就算控方要对证人提出新的控诉,也务必要等到这次庭审之后。”
“我……”
以往神勇的伊琳娜,到此时却也哑言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确实有这么一瞬间,这座法庭在伊琳娜的眼中一下变成了一潭沼泽……是那种哪怕陷入一只脚,便会致人丢掉老命的地步。
她脑海中的沼泽里,忽然探出了一只布满黑泥的血手。那只手似乎在向伊琳娜求救。
“抱歉。”伊琳娜晃了晃脑袋。
果不其然,啊又在无意中想到了已故的“那个男人”。
她在琢磨五年前那起案件的时候,总会立即联想到那个男人。男人在极度危机的情况下,用生命化作了护盾。
而当伊琳娜再次探望他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永远的丧身在了名为沼泽的社会里。
“当下的被告人是索菲娅·莱幸巴赫,本次庭审要做的是证明他有罪或是无罪。”简继而阐述道。也正是如此,扩音设备中传出声音打断了伊琳娜的所有思绪。
好似被人从致命的泥沼中拉了出来,伊琳娜的神情里尽在表达一种对眼前景色的惊慌和懊恼。
“同样的,辩方律师你也要听清楚,哪怕你证明了证人的凶杀嫌疑,法庭也不会直接给证人判决,关于卢法斯的量刑……估计也要等到下次开庭。”
“我、我明白了。”乔安娜很是坦率向法官表面了态度。
只要能证明被告人——也就是本案委托人的无罪就够了。
“不好意思……诸位……方才有些失态。”伊琳娜长舒一口气。她的双掌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表情一下精神了许多。
不到半分钟,伊琳娜便再次变得镇定自若。重回以往的姿态后,她诚恳地朝合议庭鞠了一躬,以表示自己的歉意。
“……让我们继续回到庭审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