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睁开眼,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撇撇嘴,到底还是起身了。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都不知道进来过多少回了,知道这里面除了他身下这块蒲团,干净的什么都没有。尽可放心大胆的随意走,保证撞不到任何障碍。
他伸伸胳膊,踢踢腿,扭扭腰,随便转悠了几圈,活动着盘坐睡觉带来的正僵硬和酸痛的身体,默默盘算着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进来的多了,这静室就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了,乐然甚至能安安稳稳的睡上几觉,将漫长的时间睡过去。反正傅大哥问起的时候,只要诚心诚意道歉,就说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保证以后不再多嘴,不在沈妙云面前提起任何不该说的事情,就可以了。
乐然将自己进来之前偷偷藏在怀里的干饼掏出来,慢慢啃着,神色淡然,盘算着一会儿再睡一觉。
突然,静室的门开了,一声沉重的木门声响后,一道淡淡的明黄色光芒逐渐靠近,还有轻轻地脚步声,一下一下,跟催命符似的。
还没来得及眼下的饼渣呛到喉咙,乐然大声地咳嗽起来,使劲儿拍着胸脯,却被饼卡得难受,眼泪都飙出来了。
傅嘉昱心中一跳,快走几步,放下手里的东西,半跪下来,一手扶住乐然前胸将他压低,另一只手大力从背部拍下,将乐然喉中的饼渣拍了出来。
“咳咳!”乐然轻咳了一下,终于舒服了,转头看向傅嘉昱,瘪着嘴,埋怨道:“傅大哥,你来也不打个招呼,差点吓死我!到时间了吗?不应该啊!”
乐然坐了静室里唯一的一只蒲团,傅嘉昱便在他身边随意盘起腿坐下了。他神色自若,淡淡道:“没到时间呢,这不是怕你无聊,来看看你吗?不过,你好像一个人挺舒服的,并不需要我啊!”
“哪能?”乐然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衣服,谄笑着说:“傅大哥,我真的特别特别感动,虽然是你把我关到里边的,但是谢谢你没有忘了我。”
他说着,突然闻到一丝丝熟悉的香味,转过身子,看见放在暗处的食盒,乐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放掉手里的袖子,一骨碌爬起来,蹲到食盒边打开。
厚重的木盒盖子打开以后,香味扑鼻而来,是烧鸡!乐然伸手拿起鸡,撕下鸡腿,放到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幸福极了。
“傅大哥,谢谢!”
乐然激动地道谢,据他所知,以前可从来没有人有这样的待遇。被关在静室里,还能吃上烧鸡,说出去一定被羡慕死。他偷偷带点没有味道的干饼,还胆战心惊的。现在能光明正大吃烧鸡,必须痛痛快快地吃。当着傅嘉昱的面,他大口大口,吃得很尽兴。
“慢点吃,下一层有汤,喝点,别再呛着。”
傅嘉昱看他吃得欢实,笑了一下,还是亲手帮他盛了碗汤。乐然接过碗,发现并不烫,一口倒进去。文火慢慢熬制的鸡汤,鲜美可口,唇齿留香,乐然忍不住眯住眼睛,发出满足的叹谓。
静室里很安静,除了乐然吃东西的咀嚼声,什么都听不到。傅嘉昱也不着急,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着这个弟弟一口一口将整只鸡吃得干干净净,盛汤的瓦罐连渣子都没留下,全部进了这小子肚子。
昏黄的灯光如豆,只照亮了这一小片地方,好像自成一个小的世界,宁静、安详。傅嘉昱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看得认真,直到乐然“咚”的一声放下瓦罐,终于说了句“吃饱了”。
傅嘉昱递给他一块帕子,想让他擦擦嘴边的油渍。没想到乐然冲他笑了一下,没接,直接抬手用手背抹了抹,完全就是个江湖小混混的痞样,没有一点点规矩讲究。
傅嘉昱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收回帕子,都没眼看。乐然长得挺好的,不能说帅得天怒人怨吧,好歹也是一枚优质小帅哥。只可惜在江湖混久了,尽是做些有损形象的事情。
乐然浑不在意,吃跑了喝足了,开始关心傅嘉昱为什么来看他。
“傅大哥,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傅嘉昱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自己也做错了,想来这里坐坐。走到一半想起静室里还有只小馋猫,就顺带给你带点东西。”
“做错了?”乐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很惊讶,脱口说道:“傅大哥你还会做错?你做什么了?”
傅嘉昱:“想知道?”
乐然诚实的点点头,道:“想知道。”
“告诉你可以,不过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傅嘉昱看见乐然点头,笑了一下,问:“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有没有认真反思?”
“当然!”
乐然大声道,面容严肃,眼神坚定,理直气壮,斩钉截铁。就好像如果傅嘉昱敢怀疑他,就是对他的不信任一样。
傅嘉昱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接着问道:“那你说说,都反省出什么了?”
显然这个问题并不能难倒乐然,傅嘉昱的声音刚停下,他准备的答案就脱口而出,一气呵成,滔滔不绝:
“傅大哥,我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发现自己确实犯了很大的错误。
首先,不知者无罪,既然星儿姐姐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不应该怪她;
其次,我说她过去一直躲在乌龟壳里,也是不对的。我知道,星儿姐姐其实也很辛苦,五年来,她一个人将阿竹抚养长大,如果真要说的话,可能比我们都艰难;
最后,也是我最不应该做的,是没管好自己这张破嘴,胡说八道,还星儿姐姐伤心了。
傅大哥,我这次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乐然举起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紧紧并拢,义正言辞道:“我安然发誓,今后若再在星儿姐姐面前胡言,就让我以后再也吃不到烧鸡,就算吃到烧鸡也让骨头卡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