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推开窗户,伸了伸懒腰。
多年以来,很少这么早起了。
窗户对面是洪崖洞,见惯了洪崖洞灯火通明的热闹璀璨,偶然看见它这样不经灯火修饰的清丽的模样,还有点不太习惯。
上一次看见,还是高中的时候,那时每天早上很早起来迎着重庆青雾盈盈的缥缈,背着书包在公交站台等车。
我睡在我爸妈的房间里,楚然睡在我的房间里。
才早晨六点,我蹑手蹑脚推开了我房间的门,楚然躺在我的床上睡得很熟,悄悄的走了过去,站在衣柜旁边,拿了一件大衣,正准备离开,楚然一个轻微的翻身动作,把我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
过了一会,缓缓的抬起脑袋,楚然趴在床边睡眼惺忪的看着我,不明就里的摸了摸自己的蓬乱的头发“你干嘛呢,像做贼似的?”
“我进来拿件衣服,怕吵醒你。”我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楚然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
楚然坐了起来,望向了窗外,回过头半睁着一只眼问我“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拿件外套去外面买早餐。”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额,眼前这位少年行动总比语速要快,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起床站在了我的面前,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的他,彻底把我笼罩在他的身影里,现在的窗内比窗外还要雾蒙蒙的。
我连忙阻止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床边上坐着,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劝告他“别别别,可千万别。你这一出去,外面人那么多,万一被认出来,别说早餐吃不成。我都得跟着你被别人当成早餐吃。”
我如临大敌般的模样,把楚然怔住了,他明快的轻笑一声,握住我按着他肩膀的手腕,点头说“好,我等你。”
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躲到了被窝里。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楚然问“你想吃什么?重庆小面还是酸辣粉还是油条包子?”
“小面吧。”
“好”
走到房间门口,想了想,停住脚步回头对楚然说“楚然,等会你和你经纪人联系一下吧,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嗯”楚然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反手关上了房间门,拿上放在沙发上的单肩包,出了门。
清晨的老街街面的青砖路上,还有点潮湿,不知道重庆湿气重的人还会以为昨晚下了雨。
街道上人很多,各家小吃店的店门早已打开,路边上的高矮凳子上坐满了人在吃重庆小面酸辣粉等各式早点。
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的我很快来到了常去的那家外婆面馆,这家小店是一对老夫妇经营的,他们在这里开店经营很多年了,反正从我十岁那年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有二十年了,到现在应该有三十几年。
吃过了很多家的重庆小面或者酸辣粉,都没有这家的好吃。
总觉得别家店少了亲切熟悉的味道,这大概是这家店的独到之处。
我买了一碗酸辣粉和一碗重庆小面,打包好,往回走。
放在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单手打开包,拿起手机一看,是林同打来的电话。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和心虚,不敢接起电话。
昨晚偷偷跑回重庆,没有和他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同剧组说明一下,就这么突然走掉了。说实话,还挺不对的。
深呼吸一口气,一边在人群里穿梭一边接起林同打来的电话“老大?”
“阿欢,楚然怎么样了?”
我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林同怎么会知道我和楚然在一起,难不成是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和楚然在一起。”
林同颇为得意的笑笑“我是谁,我是你老大。阿欢,我打电话过来不是责备你不告而别,就是想问问你,你好吗?”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鼻头一酸,哽咽道“老大”
林同柔声道“我和陈原风一猜就知道,肯定是楚然主动联系了你,你才会去找他,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我老家重庆,昨天晚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很难受和沮丧。休息一晚后,他现在情绪状态什么都好一点了,让原风哥也放心吧。”
“好,你不用着急回来。我和姜悦还有剧组的人都打过招呼,说你家里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反正这两天的剧本早就研讨过,没什么问题。”
心中又感动又愧疚,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谢谢老大。”
“傻丫头,谢什么,我是你老大,当然要罩着你。好了,我要准备拍戏了,先挂了。”
“好”
挂断了电话,我停在原地,任凭周围的人群,与我擦肩而过。我像一个逆行者,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心里异常的难过,我甚至有点讨厌自己。
想当初,我是为了林同才毅然决然的踏入了这个圈子,口口声声的说着最喜欢的人是林同,为什么再见到楚然之后,就变了。
那么,这对林同来说算什么?这对我踏入演艺圈的决定,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吗?心里燃起一股子羞愧之感。
这种羞愧之感,就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喜新厌旧,脚踏两只船的花心大萝卜。
甚至,我开始迷茫,开始混乱,开始搞不清楚,我到底喜欢的是林同,还是楚然,或者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原因,我喜欢的是像林同的楚然。
一种恐惧感向我的全身袭来,我连忙拿起手机拨打了祝遥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几声之后,电话被祝遥接起,她慵懒的声音隔着手机屏幕传来“怎么了?这清早八晨的你睡不着也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害我也睡不着吧。”
“我在重庆,和楚然在一起。”我直白的说。
传来一声尖叫,快把我的耳朵炸聋了“啊,你怎么和楚然在一起?”
“你应该知道,昨天楚然和席南在重庆录节目,意外导致席南受伤的事吧?”
祝遥激动的说“我当然知道啊,昨天各种针对楚然的传闻满天飞好不好?”
“不对,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怎么和你在一起?我记得你们没合作过,哪里来的交集?”祝遥疑惑的问。
“在陈原风家的聚会上认识的,后来在象山影视城拍戏的时候,见过几面,成了朋友。他在重庆出了事,我回来看看他。”
“噢,他没啥大事吧?我刚刚上了下网,貌似早上的风声比昨天小了些。席南又站出来替楚然说了话,安抚自己粉丝后,网上闹的没那么厉害了。我想,楚然的经纪公司一定也在网上压制了一番,反正对楚然不利的那几个大号言论被删了。”
“事情本就不是他故意的,网上也就是黑粉在多作怪而已。真相总会大白,故事发展也就简单明了的大结局。”
我不以为意。
“楚然现在怎么样?”
“和昨天比,缓过劲儿来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想和我炫耀你和国民初恋楚然在一起?”电话那端的祝遥开起了玩笑。
“是有个这样的心态。”
祝遥河东狮吼功再现江湖“滚”
收起玩笑之心,我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祝遥,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楚然了?但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的一直都是林同啊,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汉武帝,有了卫子夫以后就立刻抛弃了陈阿娇。”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汉武帝,你像鲁迅先生。林同和楚然也不是陈阿娇和卫子夫的关系。他们两个一个是朱安一个是许广平。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余欢,你一直说你喜欢林同,对,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的是林同。可是上次在上海,我问你说你有没有想过要和林同在一起,林同到底喜不喜欢你,你说你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对不对?”
“嗯,我真的没有想过。”
“试问,如果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想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在意对方到底喜不喜欢你?”
祝遥的几句话,彻底把我问的一怔,我竟然回答不出。
良久,祝遥才缓和了语气,道“阿欢,你喜欢林同,我们都知道你的真心,你喜欢林同这么多年,更多的是喜欢的他这个演员这个人身上所带给你的精神与力量,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崇拜着邻家的哥哥一样。”
“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楚然对你的而言到底是不是爱情,但我能明明白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你,林同与你而言,就像是《仙剑奇侠传三》里龙阳对龙葵的意义,那不是爱情,而是兄妹情,亲人的意义。阿欢,你应当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
我有些自嘲的问了问自己“是嘛?”
“你要想清楚。不过,阿欢,我永远站在你的这边,跟着自己的心走。”
祝遥坚定而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晃过神来,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一看已经快7点了,手里的早点都要凉了,匆忙的挂了电话,往回赶去。
我站在门口,刚要从包里把钥匙掏出来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在惊愕之间,一只温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我和楚然面对面站在门口,他低头看着我,我抬头看着他,他有些生气“你到底去哪里买早点了,去了这么久?”
看他生气的模样,反而将我心里面存着的疑惑,明朗化了。我心里聚着的压着我透不过起来的一团乌云,顿时散开了。
穿过散去的乌云,透进来的阳光里,充满着爱情的味道。
自然,我不会告诉他,我回来的这么晚的原因,最好,他永远都不要知道,我傻乎乎的在林同和他之间,为难过。
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两个人的选择,林同与他都是我喜欢的人,只是,喜欢的意义不一样。我和楚然坐在餐桌之上,他吃着重庆小面,我吃着酸辣粉。
楚然说“我刚刚和经纪人通过话,事情已经得得到平息,我要回去接下去的行程工作。”
我吃着酸辣粉的手明显一顿,立马恢复如常,装作不在意的说“挺好的,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他微微一笑,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嗯,云散了。”
忽而,他道“阿欢,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原来,爱情像一个秘密的盒子。
我终于明白了,林同与楚然对我而言,不一样在哪里。
我喜欢林同时,我希望林同知道,全世界都知道。而现在,我喜欢楚然,我希望全世界都不要知道,楚然也不要知道。
因为我害怕,害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