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话摩天轮下的时光】
大概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游乐园的人格外多。
多半是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的,更多的则是一对一对的情侣,像今小茜他们这样两男两女的组合也不少。
立夏的晚风,加上周围热情洋溢的人群,多少有些闷热了。
在上颜耐着心里的烦躁,看着走在前面的今小茜和学神同学,他们此时正有说有笑的游荡在童话主题购物街上。
今小茜一会儿对着学神同学试戴兔子型的发箍,一会儿对着店家门口的哈哈镜做着鬼脸冲学神同学大笑。
今小茜萌宠可爱的表情落进在上颜眼里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和他一起并肩的花枝露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指着身旁橱窗对他说:“我原以为你是cospaly这个玩偶呢!”
在上颜看了一眼橱窗内花枝露指着的玩偶,那个玩偶和之前送给他的那个好像是同一个,只是动作站姿略有不同,应该是一个系列的。
周围人多,在上颜不时抬头张望今小茜的方向,催促着:“他们要走远了!”
花枝露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凝视着在上颜的眼睛:“你这样的性格可真让人欣赏不了。”
在上颜听出她语气里的正经,站直身子,也望着她。
“明明不打算跟她在一起,却一直在她身边,送她东西给她希望,却又浇灭,原本我挺羡慕小茜的,现在却觉得她可怜。”
在上颜听出花枝露话里的意思,也语气正经的回她:“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花枝露却不以为然:“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首先你并没有正视自己的情感,就这点而言,你的确不配去爱恋别人,如果是基于一些客观原因而退缩的话,倒还值得让人同情,但是这并不是你来来回回玩弄小茜情感的借口!”
在上颜道:“我哪有玩弄她,我是真的喜欢她!”话一出口,却一怔,“只是……”
“只是你胆怯,对于未来,你并没有把握。”
“你……知道?”在上颜诧异。
花枝露嘴角轻勾:“男人,总是喜欢以未来做借口,可是谁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女人,则不过是想要当下的安宁和幸福,守住一时,便是守住一生。”
“可是……”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和今小茜的境遇,不光隔着现在和未来,还隔着此方与彼方。
“都说爱情能穿越时空,不光时间也是,空间也是,你这样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终究是爱得不够深,如果未来令你如此不安的话,不如就此放手吧!不在继续呆在小茜身边了,她最终会遇到让她幸福的人,从此,她的安危不用你挂心,她的喜怒不用你牵肠,而你和她最终不过是两道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花枝露眸色深沉,对他一口气讲完。
在上颜心中微颤,略感不安:“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今小茜和学神同学随着拥挤的人群,穿过了购物街,她回望一眼身后的在上颜,密密匝匝的人群里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学神同学顺着今小茜的视线往人群望去,然后微笑着对她说:“好像走散了,要回去找吗?”
今小茜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吧!”
前面是音乐旋转木马,往左是幻想花园的入口,那里就是今晚焰火晚会的主场,往右是游乐园的游乐设施,最显眼的当属在夜空中点着五彩星光的摩天轮。
学神同学对今小茜说:“我们去幻想花园吧!”
今小茜点点头。
花枝露说:“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与你无关,你只要呆在这里就行了。”
在上颜抽出被花枝露抓住的手臂,转身顺着今小茜消失的方向走。
可恶周围人太多,他恨不得抽出银刃辟出一条路来才好。
去摸银刃的手臂又被人拉住。
在上颜回头,是花枝露。
“小茜最近心情不好,我想多半与你有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跟小茜表白。”说着花枝露对他一笑,“你说小茜会不会答应?”
在上颜脸变了色:“是那个混蛋学神?”
花枝露摇摇头:“人家可不混蛋,人家有能力给今小茜好的现在,好的未来。”
在上颜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拂袖而去,只听见花枝露在他身后喊:“表白在八点钟,焰火点燃的时候……”
很快,在上颜就淹没在人海里,花枝露对着人海淡淡一笑:“在上颜,我可尽力了!”
那个女人!
在上颜用力拨开两边的人群,朝前艰难的行走着。
那个女人,如果真的要他放手离开的话……
如果真的要他放手离开的话,不是做不到,可是一想到这个,又有无数条理由牵扯着他,让他必须牢牢握住她,她身体里的茧灵珠,她血液里的秘密,她随时面临的危险,她让人流连的眼眸,她对人浅笑的酒窝,她对他说“还有我”,她喊他“在上颜”……
在上颜的心脏抽动了一下,他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很快就来到旋转木马旁,那里满脸欢乐的人们坐在一匹匹五彩缤纷的小马上随着音乐旋转,无论大人小孩,都仿佛沉浸在无暇的时光里,欢笑着朝着场外的人挥手。
朝左是一座城堡建筑的入口,朝右是游乐场所的大门。
向左还是向右?在上颜在路口犹豫了一阵,周围一片喧嚣鼎沸。
七点四十!
他抬头望了一眼矗立在游乐园正中间的大钟塔,那座大钟塔是从游乐园每个角落都能看见的建筑,除了那座大钟塔,还有一个能和它媲高的就是在夜空中,静静旋转的摩天轮。
在上颜朝右,向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他擦身而过的旋转木马音乐也停止了,今小茜从旋转木马上下来。
“好久没有坐旋转木马了!”今小茜笑着对学神同学说。
学神同学眼眸中带着笑意:“也好几天没看到你这么开心的笑了!”
今小茜笑容一滞,那次从异界回来后,她就没有再笑过了吗?
学神同学察觉到了今小茜的失神,立马转换话题:“走吧,还有十几分钟焰火晚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去占个观看的好地形!”
今小茜点点头。
大概是焰火晚会的时间要到了,有大批游人从对面的游乐场涌进幻想花园,人挤人,接踵摩肩。
学神同学向身侧探出手想要牵住今小茜防止走散,转身却发现今小茜不见了,身后是一片涌动的人潮。
穿过海盗船,穿过过山车,穿过铜人雕像,周围的一切欢笑都与自己无关,在上颜此刻只想找到今小茜,他想见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
大钟塔上的分针已经指向五十了。
周围的人似乎比之前少些了,在上颜努力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她,但每个人都不是。
就要错过了吗?
想要相交的平行线最终还是无法相交。
在上颜抬头望着静静矗立在夜空中的摩天轮,那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就像是一块表盘,时间就在它的沉默旋转中缓缓流逝,如果有什么能连通现在与未来,有什么能打通此方与彼方,在上颜想,他是愿意的。
他想,留在她的身旁。
有风吹过,扬起一缕黑发,在上颜从摩天轮上移下视线,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同他一样,抬着头凝望着这座巨大沉默的建筑。
今小茜望着眼前闪烁着光辉的摩天轮,被人流冲散后,她一抬头便望见它,像一只沉默的怪兽的眼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世间的一切,像在喁喁倾诉着,又像在静静聆听着。
今小茜几乎是不自觉的走到它面前的,抬头望着它,心里空成一片。
突然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臂,今小茜吃惊的同时转过身。
是在上颜!
心中立刻被填充起来。
摩天轮上五彩灯光映在他脸上,就像恍进了时光的碎片,时光旖旎流转照进他的眼眸里。
不等她反应,在上颜一把拉她抱进怀里。
今小茜几乎撞在他肩膀上,瞳孔空洞着,毫无知觉的被他抱在怀里。
眼泪却止也止不住的涌出来。
她一把推开在上颜。
在上颜抓住她未松的手又一把将她拉回怀里。
她又一把推开。
但这一次,在上颜紧紧抱住她,任由她如何挣扎,却始终不放手。
“我——”在上颜在她的耳后道,“不会放手的!”
今小茜踩他的脚,推他的肩,他却只是紧紧的箍住她,在她耳后静静道:“就这一刻,一瞬间也好!”
她渐渐安静下来,只在他肩上默默流泪。
我想把这一刻,这一瞬间延长,延续得很长很长,现在的每分每秒的也是,将来的每分每秒的也是,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翻滚在喉头的话语,却最终被在上颜努力咽下。
说这样的话,他恐怕已不够资格,只有将她体内茧灵珠取出来,再也无人可以用她来要挟他时,才好把那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但是在那之前……
“小茜。”
广场的那头,人群已经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
“就抱这一次,好吗?”
“四、三、二、一!”
咻——砰——
他们的身后烟花绚丽绽放。
一朵朵烟花,绽开一个个圆盘,像一座座钟盘,停滞在夜空中,停止在这一刻,稍顷,烟花湮灭,又像是纵身投进了黑暗的不可知的未来。
然而,下一朵烟花又起,如同希望的种子在夜空中再次腾起绽放。
就在这样的希望之光下,在上颜和今小茜相拥在一起。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