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街巷里都弥漫着烟尘和焦味,短棍与火焰剑互相交错往来,打得不可开交。不过伊萨力量速度都比罗伊高上几个台阶,再加上丰富的对战经验,让法尔隆非常不适应。
四把护身匕首在他的铁棍面前就是摆设,毫无半点作用。再加上大腿上那一箭,使法尔隆行动大大受限。
“法尔隆,收手吧。”
“这声音是伊萨?埃米尔.萨利赫.伊萨?留了胡子后竟然没认出是你。”法尔隆总算是认出了铁棍的主人,后撤几步离开了短棍的攻击范围,紧接着一把拔掉了腿上的弩箭,咬牙苦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有个五六年了吧。”
“竟然沦为了别人的杀人工具,你堕落了。”伊萨面对老朋友不敢轻敌,马上取出了背后的另一根铁棍,“他们两个只是孩子,放他们走吧。”
法尔隆笑着将燃烧着火焰的剑身放在伤口上进行止血,不停传来呲啦啦的响声:“啊哈.......哈,只是孩子?你,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说罢,他指着旁边的焦尸以及倒在街旁的另一名精灵说道:“逃走的那小子可是个危险分子,就算是为梅洛塔斯报仇。”
“梅洛塔斯可抢了你的女人。”
“闭嘴!”
“这孩子好歹也算是我的同伴。”伊萨舞着双棍,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法尔隆直接收回了控制匕首的秘能,将它们全部集中在一起,顿时他手心红光大盛。火焰剑的剑刃宽度突然增加了近一倍,长度也涨了大半,立刻从一把单手剑变为了火焰大剑。由于剑本身只是一把轻剑,所以没有多少重量,挥舞的速度依然飞快。
可即使如此,伊萨仍然占着上风。
他身形移动非常快,双棍攻击角度刁钻,在一套翻江倒海般的迅捷攻势中往往还混杂着不少佯攻。仅仅过了几个来回,法尔隆就只有招架的份了。而且就算极力用火焰剑进行招架,他身上也有多处被击中。
伊萨还念着旧情,每次都点到即止,最多也是造成一些瘀伤罢了,并没有伤到骨头。
“听我一声劝。”
“别嚣张!”
法尔隆集中全身秘能,手中火焰剑再次增长,甚至比起兽人的重剑都要宽大许多。可还没等他出手,伊萨手中两根短棍已经合在了一处,成为了一根长棍。
法尔隆还想勉强进攻,但每次出手前,铁棍都会以蛮横的力量先一步挡开剑刃,并且卷起阵阵强风将火焰吹向法尔隆。散开的火星烧焦了不少银发,更有一些飘落在了他身上,将皮衣烧出一个个小洞。
虽然高温在短时间里就能轻易把铁棍切成两段,但伊萨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这样的实力面前,法尔隆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不免苦笑一番:“看来确实是我堕落了,当初至少还能勉强和你打个平手,现在竟然......”
“以你们的寿命,走一些弯路未必是件坏事。”
法尔隆熄灭了火焰,收起手里的轻剑,长叹了口气,临走前说道:“那小崽子,怎么说呢,看不透啊。走了,你也好自为之,这个国家可没多少人能帮你完成心愿。”
伊萨听了这番话时,只是原地怔了怔,待他走后便沿着地上的血迹寻找罗伊去了。
高浓度的蒸馏酒因为能在燃烧后不留下任何痕迹,被人们誉为天赐之物,称为“生命之水”。认为只要喝了它,就能延长寿命,增益健康。在罗伊原本世界的中世纪,这是绝对的奢侈品,价钱是按滴数来算的。
秘法的存在渐渐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走向,原本需要诸多工艺的日常用品,在秘法师手中就像杂耍一样容易。
比如食盐,不论来自海洋还是井矿,都需要繁琐的提炼。尤其是远离出产地的寒冷北方,还需要长途运输,按理说价格会非常昂贵。但在这间空无一人的酒馆里竟然还让他找到了一大袋食盐,估计是这儿的主人平时做食物时用剩下的。
相对来说,蒸馏也应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艺,可在帝国,只要是有点模样的酒馆就能找到这种“生命之水”。价钱也不算太过分,一小瓶售价在1到2枚金币不等,普及程度不言而喻。
罗伊确保酒馆四周没人后,就在厨房里生火烧水,同时还把身上的短刀和自己急救包里的短针一起过火消毒。
然后,他找来了几块布条,连同带在身上的细线一起丢进水里煮沸。最后找了个干净的容器用沸水洗了几遍,冷却后可以用来盛装消毒用的酒精。虽说这么干对老板很不仗义,不过还是救人要紧。
再次细细查看了辛芙妮的手臂,因为止血的作用,扁平的伤口表面已经不再往外渗血,应该没有伤到大血管。从她手指的活动来看,也应该没有伤及神经,不过神经损伤大都有短暂的延后性,还要再观察几天。
伤口里还存留着碎屑,应该是拉扯箭矢时从箭羽上掉落下来的。一些大片的罗伊能耗秘能控制着勉强清理掉,太小的实在看不清,只能等盐水来慢慢冲洗。
“我的手是不是......”辛芙妮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失去了血色有些冰凉的手臂,“是不是没救了。”
“失血过多,你伤口处理得太随便,要是那根箭矢不拔出来的话还好些。”
罗伊正在一个个酒桶前倒着酒精,一不注意就本能地把实情说了出来,没想到换来的是一阵阵的啜泣。
一个能熟练使用沉重的大剑、能无视自己伤口也要致敌人死地、能在绝对劣势面前都不低头的姑娘,原本罗伊以为她内心极度坚强。但现在,他发现辛芙妮终究还是个女孩子。
“我不想截肢啊,不想啊......”
她右手挡着眼睛里的泪光,哭泣的声音并不响亮,也许是刚才的死斗耗去了不少力气,但这一声一声就像针尖一样慢慢扎着罗伊的心。
“还有机会。”罗伊端来了温热的清水,粗略估算了下容积,往里倒了适量的食盐,“有点疼,忍一忍。”
他熟练地用过火消毒过的短刀轻轻地撑开伤口,然后将盐水整个灌了进去。因为配比的盐水浓度和组织液浓度相差不大,所以除了牵拉的痛感外,并没有让辛芙妮感到有太多不适。
“接下来才是关键,你一定要忍住了。”罗伊将水盆放在一边,转过身去做起了准备。
他将煮沸后的布条沾满酒精,然后套在短刀的刀尖上,趁辛芙妮还在听自己的讲解,猛地转身,将布条整个塞进了伤口里。
粗劣的布条在伤口血肉间撕扯,产生了犹如火烧钻心一样的疼痛。辛芙妮浑身颤抖,本能想要抽回手臂,但坚强的意志又让她忍住了。也亏得罗伊下手够果断,等她意识到疼的时候,整个填塞的动作其实已经完成了大半。
“好了好了,快好了,没事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了抵抗这种疼痛,她竟然微微侧过了身子,转头一口咬在了罗伊的手臂上。
“喂,啊,疼啊,喂。”罗伊被咬得呲牙咧嘴,但手却没有停,倾倒的酒精还在不停地往伤口上浇灌,“忍着点,捱过去就好了”。
疼痛已经超出了辛芙妮能忍受的极限,咬住罗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汗珠沿着发丝一滴滴往下淌着。
这时,她才发现罗伊背后也有好几条不浅的伤口。
虽说已经不再流血,但血肉已经和贴身的皮衣粘在了一起,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带动伤口,说不疼肯定是假的。应该是在救她的时候,被那几个刺客伤到的。
忽然她松开了颤抖的嘴唇,一个为了救她连自己都顾不上的人,她实在不忍心咬下去。
“喂,你怎么了?怎么不咬了?”罗伊还以为是剧烈的疼痛引起了神经性休克,吓得赶忙喊了起来,“别啊!继续咬啊!别睡啊!”
“皮太厚,我实在咬不动了。”
“你别吓我啊。”
清创是非常痛苦的,但也总比感染后截掉整条手臂好。万幸的是箭矢并没有伤到大血管。要是伤到几根深层动脉,罗伊就真的没办法了。
“接下去就看你的运气了。”
他将之前填塞消毒的布条洗净后一分为二,放置在两侧伤口内,权当引流条。之后拿出消完了毒的针线,就像一位老妪缝补衣服一样,很熟练地将两侧伤口都缝了起来。最后用消过毒的宽大布条将整个上臂全部包裹住,这才算完成。
罗伊知道,即使自己尽了力,想确保这条手臂安然无恙也不容易。就算用具都经过了消毒,但终究有杀不死的细菌,比如破伤风之类的顽固细菌,一旦发病就只能等死。
“夜之女神还是眷顾着我的。”辛芙妮因为疼痛有所缓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过嘴里还在说着胡话,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特地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给她盖上了酒馆里的毛毯后,罗伊端来了一大盆酒精,苦笑一声:终于也轮到自己了。他忍着疼脱下了夜行皮衣,咬牙一跺脚,往自己手臂和后背上浇下了一大盆酒精。
酒精令细胞快速脱水皱缩,产生的牵拉疼痛感布满了整个后背。再加上挥发时带走了大量的热量,就算紧挨着火堆,罗伊也感觉像跌进了冰窟窿一样。这种“奇妙”的感觉持续时间并不算长,没过多久,他也睡了过去。
伊萨为了和他们汇合花了不少时间。
赶走法尔隆后,他一边寻着滴落的血迹赶路,一边用街边的泥土盖掉血迹。就算找到酒馆门口,也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回到刚才的街口取了那个倒霉精灵游侠的血,滴在另一条路上用作误导。
之后他还特地找来了一辆小推车,等寻进酒馆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那时两人已经躺在地上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守备队倾巢出动,并且寻错了方向,就算带着两个重伤员,伊萨也没遇到多少阻碍,很轻松地就离开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