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黄一迪没再出现,大家也识趣儿没来骚扰。葬礼匆匆而过,简单而又清冷。慧遥碍于情面,过去鞠了个躬。黄一迪面无表情,只有身子笨重的叶珊珊代他回礼。黄利耀终究身着丧服,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出现在现场,却全程在马伟的陪同下坐在客坐上一动不动一整天。孔诚也象征性地出席了一下,送了花圈后拍拍黄一迪的肩膀,余光偷瞄了一眼黄利耀便要离开。那天,最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丽秋的出现。她身着丧服,屏蔽他人的躁动指责,拖着单薄的身子,一步一步上前向逝者表示最沉痛的哀悼,之后又漠然回应叶珊珊的不爽,黄一迪的慰藉目光,黄利耀的无所谓以及孔诚的不怀好意的打招呼,从容走出礼堂。
丽秋后来解释说,“许阿姨在发生三年前那件事之前,其实一直对我不错。即便后来,”她没在说下去,顿了一下,“现在人突然没了,去看她一眼,也是应该的。我知道那些人对我的出现会指指点点,随它去吧。也是时候给那些人一些警告了,之前怎么害我,都可以不计较,可要想故伎重演害我身边的爱人和朋友,不会让他们再得逞!”
丽秋这话什么意思,慧遥刚开始有些困惑。可仔细梳理一下最近的所见所闻,又似乎找到些许答案:丽秋出院回家后,慧遥曾经去看望过几次。薛阳几乎再没出现过,反倒是黄一迪日复一日地送来鲜花补品,有时候人也会出现一下,可丽秋从不许他进门。最近的一次,也就是许宁出事的当天,慧遥因为她与黄一迪的手机双双关机而撞运气般在她家找到了黄一迪。当时没有多想,后来却察觉到了异样,他们之间终究是有情的。那也就不难理解丽秋与许宁之间也一定因为黄一迪有一定的交情。他们在当年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见家长的程度,那黄一迪所言‘付出一切终究得不到丽秋’的话就有些不合逻辑了。想想众人在第一次看到丽秋的反应,叶珊珊的妒忌撒泼是其次,更多的是在黄一迪对旧情人痴心难忘时伤心害怕;而黄利耀看似无所谓,一瞬暴起的肢体语言到底出卖了他的情绪;孔诚却直接上前打招呼,即便吃了闭门羹也隐忍而不发,可见丽秋当年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一切便逐渐明了起来:丽秋对薛阳的爱情应该在大学那几年就已经消磨殆尽。而薛阳自己因为对她的欺骗、辜负甚至一二再而三的伤害而心存内疚不安,尤其是大学毕业后丽秋不计前嫌的热情帮助让他有更大的挫败感与情感压力感。事实上,丽秋那时应该已经开始接受黄一迪的追求,与薛阳把酒言欢说出心里话,不过是想将两人的有缘无分说清楚讲明白,做个最终了断罢了。而后来发生的一切,让薛阳误以为是自己的罪孽,进而成了他与刘盈的鸿沟心结。几年后再次相遇,也难怪刘盈非要丽秋证明已经名花有主才肯罢休。
至于黄一迪,曾经对丽秋苦苦追求五年,好不容易在即将开花结果之际乍然错过,心中应该是不甘满怀,遗憾终身,在丽秋走后为情所伤,变成人面上的花花公子四处拈花惹草,到底是报复别人还是在作践自己,不得而知。而今他已有家室,再次面对丽秋,看得出他依旧顾念情分,对她呵护备至,也令人感叹惋惜。可对薛阳刘盈的手笔到底出于何意?难道他硬生生拆散薛阳的婚事是为丽秋?
想到这里,慧遥不禁替自己的想法深深捏把汗。丽秋今天不顾身份的尴尬,毅然决然出现在各怀心思的葬礼,不惧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警告震慑那些当年害她的人休想再害身边的朋友和爱人,或许已经了解其中用意,那么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葬礼结束后的一个星期,黄家父子可能一时走不出失去亲人的阴霾,又或许其他缘故很少出现在办公室。集团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掌握在孔诚手中,慧遥与马伟因权力限制,做事诸多麻烦,不禁产生丝丝危机感。可马伟是老江湖,对一切都以平常心对待,慧遥心中敬佩,便不自觉开始向他看齐,工作餐休息时也刻意与他套近乎,期盼可以有所收获。马伟其实也比较平易近人,对于聪明人更愿意多加提携,常常就工作问题与慧遥相谈甚欢。
而这一切又让孔诚有些坐不住了,原本只想让慧遥吃一点苦头好服软,不想一时把控不好竟让她倒向了马伟,这就有可能促使黄家父子拧成一股绳来对付他,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因此对慧遥又释出善意,意图继续拉拢、离间。
孔诚忽然态度大变,让慧遥意识到了身处中间位置的危险性,稍不留意,就可能粉身碎骨,因此不再继续接近马伟,对孔诚的善意欣然接受,可就是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