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他！”布洛索用战刀指着米凯尔大喊，只是座狼们实在没有力气跟上那匹精力旺盛的战马了。

眼看着米凯尔要逃走，布洛索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耻辱必须用血来抹除！他用尽全力将狼骑兵之刃扔出去，长刀在空中旋转，划出了一条优雅的弧线，

“啊！”

转瞬之后，米凯尔发出了惨叫，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却没来得及避开。

“我没有抛弃你！我去救你的话谁都活不了！”米凯尔越是安慰自己，越是不敢回头去看。黑色的刀插在他的胸后，插进了他的心脏，带来的痛苦却远不及罗兰给他的恐惧。

“不！不！不！”米凯尔大喊道，随即一头栽下了战马。

“不！我不想死！”米凯尔趴在地上，感受着生命缓缓流逝，喃喃自语道。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脸上传来，那匹枣红色的战马正围着他用舌头舔舐他的脸颊，米凯尔却感觉越来越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窟。

“不！”罗兰看着米凯尔抛弃他，又看着布洛索一刀将米凯尔打下马来。事情发生得太快，少年此刻心中一片茫然。

布洛索眼看米凯尔倒下，不屑地呸了一口痰，逃跑的人无法得到他的尊重，他为弟弟死在这么一个人类手中而倍感耻辱。听见罗兰的喊声，他转过头，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大感愉悦。

“你！去杀了他！”

“什么？”罗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这个兽人，竟然让自己去杀了米凯尔！

“怎么？他抛弃了你，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吗？”布洛索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去吧！用你的刀割断他的喉咙，那是他应得的惩罚！”

米凯尔趴在那边，一动不动，身下的血液渐渐蔓延开来，他的生命正在消失。即使自己不动手，他也会死，不如让自己帮他了断，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多活一会儿！而且，本来就是他先抛弃我的啊！

罗兰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提着刀往米凯尔走去。

名叫扎顿的兽人不满道：“布洛索，那个小子......”

不等他说完，布洛索就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扎顿识相地闭上了嘴。

罗兰默默地走到了米凯尔身边，战马闻到了人类的气息，兴奋地转过头来舔他的头，罗兰推开马头，蹲下去看着米凯尔。如此近的距离，罗兰甚至听见了米凯尔一深一浅的呼吸声，他伸出手，正准备将米凯尔半睁着的眼睛合上，米凯尔突然睁大了双眼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救我！我不想死！”米凯尔说道。

罗兰正准备回答，米凯尔的眼睛迅速暗淡下去，他听见了米凯尔的呢喃：“我不想死，不想死......”

如世间一切生物，不论种族，不论贵贱，不论智慧与否，谁都想活下来，不愿离开这美丽的大千世界。

罗兰明白了这只是米凯尔临死前的呢喃，于是收回了手，转而掏出了冰冷的长剑。

“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米凯尔忽然说道，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即将受死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罗兰举起剑，又放下剑：“我不想杀你。”

罗兰确实不想杀他，要求人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做不到只能说明这个人是普通人，不能说明他是个坏蛋。罗兰对米凯尔并无愤恨，他走过来只是因为拒绝布洛索一定会被那个兽人干脆利落的当场捏死而已。

米凯尔看着罗兰的眼睛，牵强地弯了弯嘴角：“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你的眼睛里面没有杀意。”

一时间两人都愣在那里，拿剑的人下不去手，等死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兽人们对这两人迟迟不动手极为不满，他们和胯下的座狼一起发出了催促的咆哮声。罗兰往布洛索那里看了一眼，那个大个子兽人正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停摩梭着手中的战刀。

如果罗兰再不动手的话，布洛索百分百会亲自动手，将他们两个一起杀死。

“你说我逃得出去吗？”罗兰问。

米凯尔看了一眼战马的马蹄，这确实是一匹好马，他骑上去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有机会，但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太集中了，你得让他们分散一下注意力。”

罗兰默不作声，米凯尔干脆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罗兰点头：“是的。”他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说，他从拿起剑走过来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就像米凯尔利用了他然后抛弃他一样，他也要利用米凯尔一次然后抛弃他了。

真踏马操蛋！罗兰想到，难道他们只能相互利用才能争取到那个求生的机会吗！

“那就做！”米凯尔说：“把我扶起来，趴着死实在是太憋屈了！”

罗兰乖乖地把米凯尔扶起来，然后站到米凯尔的身后，将长剑架上了佣兵的脖子。

“帮我把那把刀拔出来，可以吗？”米凯尔请求似地问道。

“当然！”罗兰又把布洛索的刀从米凯尔背后拔出来，血也跟着飚了出来，溅了罗兰一脸，将他染成了红色。

“我一辈子都在逃跑，没想到最后死在了逃跑的路上。”米凯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罗兰说话：“你们骑士一定很讨厌像我这种人吧！为了金币，为了利益，没有信念没有坚持，随时都可能逃跑。真是的，连我自己都忍不住鄙视我自己了。”

“在生死关头选择自己是人的本能反应。”

“呵！本能反应吗？我这本能反应也太多了吧！你知道吗？我的第一个梦想是成为一名骑士，像那些传记里的圣骑士一样保卫圣光，保卫同族。但我最终还是成了一个佣兵，一个连家都不敢回的佣兵......”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落，渐渐成了蚊蝇般的低语，最后连罗兰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喂！你在说什么？”罗兰摇了摇米凯尔的肩膀。

佣兵没有反应，罗兰这才明白，这个家伙已经死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长剑抵在米凯尔的咽喉上，左手提着米凯尔的头发，双手一用力将米凯尔的头割了下来。整个过程罗兰感到全所未有的平静，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米凯尔的头往布洛索那里一掷。

当布洛索看着空中飞来的米凯尔头颅，嘴角刚刚露出快意的微笑时，罗兰趁机翻身上马，用最快的速度把马鞭一拍：“驾！”

“哈哈！杀了他！”然而就在罗兰上马的一瞬间，所有的座狼就已经出动，布洛索看着罗兰回头时绝望的表情，哈哈大笑：“人类！你以为我没有看出你的小聪明吗？扎顿，那是你的猎物！”

“我的！你是我的！”扎顿一狼当先，眼中满是嗜血的饥渴。他高举着战刀，站在座狼上，准备着跳起来将罗兰一刀枭首。

大地在震动，落雷般的马蹄声传来，烟尘升起。

罗兰驾驭着战马往前奔跑，看向传来了马蹄声的更前方。

“援军！”他欢喜地喊道，只有人类才会使用战马，那是援军，是看见了信号弹来支援的援军！

烟尘里，一抹火焰般的红色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