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的气息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冒着白气。洛羽坐在厅堂,凝神望着千淮居的大门。
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师父应该等下就回来了吧?
师父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师父肯定会回来。洛羽在心里不断问自己,反反复复的期待,又反反复复的失落,像是对自己内心的折磨。
如此反复无常,他都感觉自己快要失心疯了。
何黄见他都十来日未曾修练了,尊者离开的前几天他还有修练。后来无心修练,就是望着大门,一望好几个时辰都不带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望夫。
洛羽这副样子是从尊者离开,一直没有回来,他就慢慢变成这样的。也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休息。就呆呆的看着千淮居门口的方向,没日没夜人都瘦了一圈。洛羽没感觉,他都看着都不忍。
“洛师兄,别看了。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不肯说。尊者想回来的时候,他自然就回来了。”何黄好心劝道。
洛羽木然的看着门口发呆,心里在想着何黄刚才说的话,师父现在是想回来还是不想回来?
他以为师父那日是无心说出那番话,他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继续留在千淮居当师父的徒弟。可后来一想,觉得自己实在是愚蠢,师父从来不说多余的话。那番试探,想来是师父心里早就有了底,才做出来的决定。
他那日的表现实在糟糕,他还是太年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外露。
一看他这样,何黄就知道他跟尊者肯定有事,何况那天尊者离开的时候,脸上得表情并不太好,莫非两人吵架了?
何黄以为自己想得没错,尊者独来独往惯了,突然收了个徒弟,同吃同住难免会产生些摩擦。
“你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回去休息吧。相信我没错,尊者经常出门,有时候三年五载都不见人回来的。”
看到洛羽看他的脸色都变了,何黄赶紧捂住了嘴,自觉失言的他站到一旁再也不说话。
洛羽瞪完他,继续当自己的望夫石,望着门口发呆。即使他外表再呆愣,也无法掩藏他内心焦躁的事实。内心得担忧也从起初的,害怕师父对自己的隐瞒生气而将他逐出师门。到后来的担心师父一个人在外安危不定,他知道师父很厉害,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他再也见不到师父,那他的那些秘密在失去师父面前,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什么时候起他满脑子都是师父了,也茶饭都变得索然无味。没有师父在的千淮居,简直度日如年。原本以为自己喜欢师父,老是忍不住偷看他,是因为喜欢他漂亮的容貌。跟大多数人一样喜欢美的事物,自然也喜欢有美丽容颜的他。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全是。
如果跟师父说喜欢他,师父肯定又说自己是小孩子。想到师父说他小孩子时候的表情,洛羽禁不住轻笑出声。
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何黄汗毛直竖,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洛羽看,又不敢上前打扰。洛师兄这般,莫非是等傻了?哎呀!尊者,求求你快点回来吧。何黄在心里默默祈祷。
发觉自己在笑,洛羽收了笑声。表情暗淡,垂下眼脸,无一不显得失落。何黄受不了看到他这副样子,想劝又不知从哪里劝,只得先离开,让他一个人继续神经。
他无法明白洛羽现在是怎么回事,尊者只是暂时离开,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何黄的离开,洛羽就像没有察觉一样,收拾了表情继续发呆。
到了晚上,何黄照常准备了晚饭,叫了洛羽来吃饭。洛羽落座后,还是没吃几口就停下了。
“我吃饱了”洛羽说完起身离开了厅堂,去院子里的摇椅上坐着。说实话,在这冰冷的大冬天里,并不适合坐在外面。洛羽却想着师父有时候很喜欢坐在上面看书,他就忍不住靠近坐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古千淮的温度。
何黄劝了几句劝不动,就由他去了,收拾了一下残局就回自己的住处了。准备跟洛羽敞开胸怀聊聊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洛羽根本不理他,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他本以为千淮居有了洛羽就变得人气多了,现在才发现这千淮居光有洛羽没了尊者,还不如之前。
这些天洛羽别说去知新堂了,连千淮居的门都没出。还是自己去知新堂给他告的假,原本准备找洛羽一起学习的朋友帮忙劝他一下的,却发现洛羽在知新堂学习两个月,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好吧,就洛羽那个孤癖不爱结交的性格,他能想象得出来,可这样下去真的好么?他不禁忍不住开始为洛羽的未来担忧,虽说修者们各个都独来独往惯了,可也还是有一两个相交的朋友,就像古千淮尊者。除却同门的丹堂堂主之外,还有繁顶峰的峰主秦沉。他可是经常听说尊者每次闭关出来,都要去繁顶峰坐一坐。
等到寒风吹得更凛冽了些,不小心睡着的洛羽,才打了个冷颤醒来。抱胸搓了搓冰冷的手臂,看了眼漆黑的千淮居,才知道何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师父会不会已经回来了?这要想着的洛羽,立马站了起来,又猝不及防的跌回了摇椅,摇椅不堪负重左右摇晃了两下。洛羽这才知道,双腿已经冷得发僵站都站不住了。
他还记得他刚来千淮居得时候,也是不小心在摇椅上睡着了,那个时候师父跟他说,夜里凉,回屋睡吧。那些事像发生在昨天,又像发生在很久以前,不知道师父现在还愿不愿意跟他这样说。
他大概也知道了师父为什么离开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肯定是怪自己隐瞒他。只是自己不太愿意往那个地方想,只当师父是出了个远门。脑袋虽然这么想,可心里,行动上都无时无刻不盼着师父回来,不然自己也不会连续等这么久,都快等傻了。
洛羽踩着脚下的地,用力跺了跺脚,缓解一下冷得发僵得双腿,往屋子走去。看千淮居这冷清的样子,他就知道师父可能还没有回来,可他又忍不住去确认一遍。
从古千淮的房间,到修练的洞室,他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见到师父,心情瞬间跌到谷底,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嘲笑自己的愚蠢。
踱着步子,洛羽慢悠悠的向门外走去。师父这样不见踪影快半个月,算是连个坦白解释得机会都不给他。难道要自己离开天青门,离开千淮居,离开他,师父才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