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明和高保平及北京的几位同学,把刘艳、冯霞他们送走。
临走时,冯霞到底还是给吴明留下了二百元钱,刘艳也强塞给他二百,理由还挺充足:“冯霞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的钱你都留下了。怎么到了我这儿,你反倒婆婆妈妈的,你可要搞清楚啊,我是你姐,这钱啊,你更得要了。”
旁边站着的高保平,见吴明和刘艳在站台上推来推去的,不耐烦地一把接过钱,就揣在吴明的兜里:“瞎客气什么,火车都要开了。给了你就花,有了你再还。他们都比你有钱,不花白不花。哎,可怎么就没人给我钱呢。他nn的,还是小白脸吃香!”
他的这番话,把周围送站的一伙人都逗笑了。
大家走后,吴明和高保平就住在了高老师的家里。
高老师住在学校的家属楼,两室一厅,面积在京都目前也算不小的,摆设挺简单,除了几个书架,豪华一点的就是一台17英寸的彩色电视机了。
家属楼其实就在校园内,只不过中间隔了一堵墙,留了个小门而已。
每天吴明都和保平通过这个小门,去学校值班室看报。
放假后,也不知高保平被什么给刺激了,每天都缠着吴明,本来一贯爱睡懒觉的他,早早就跟着他起床,顶着刮的呼呼的西北风,到操场晨练。
吴明跑圈,他跟在后面喘气;吴明压腿、他也跟着似模似样的折腾,吴明拉开拳势、他要吴明打得慢点,跟在后面学。
早饭两个人吃得简单,学校职工小餐厅打点油条豆浆什么的,就凑乎了。
饭后吴明开始读外语,他也一旁鹦鹉学舌。
有一次,高保平他母亲来给他们送吃的,在门外听见高保平跟着吴明学日语,高兴的进门就夸:“儿子,这个假期怎么变乖了,对嘛!长大了就应该这样,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的,特别是外语,你多掌握一门……”
“妈,你烦不烦,再说,我可就不学了。真是的,唠唠叨叨。”高保平拉长了脸,不耐烦地说。
“好、好、好,妈不说了,伤了我们儿子的脸了。吴明,你和保平好好学,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好好补一补。今天都腊月二十四了,别学的太累了,到街上也玩一会,劳逸结合嘛。
呵呵呵,保平啊,你爸爸要看见你这么学,该高兴坏了。”阿姨好象是南方人,不经意中她的普通话,便带出来了南方人的语音。“妈,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们了。”
“好、好,我走,我不打扰你们了。吴明,过两天让保平带你来家玩,好好帮一下我们保平。”阿姨放下东西就走了。
“阿姨走好,过两天我让保平带我去的。”吴明把阿姨送出门。
“快回去学习吧,多好的孩子。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保平,你妈妈是南方人吧,她姓什么?”吴明随意地问了高保平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是南方人,奥,是她的口音吧,南方人说普通话就是有点拗口,我妈从上学到现在,在京都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了,可她说话时的南方人口音,老带那么一点。我妈是上海人,她姓白,叫白建华,和我爸一样都在外贸部工作。是个特别罗嗦的人,尤其是对我,每天被她烦都烦死了。”
“她那是疼你、爱你、关心你。”吴明认真地对高保平说:“以后别用那种口气和你妈说话,她会难过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哼,我妈她也早习惯了。”高保平不耐烦地朝吴明摇了摇手,“你也快成我妈了,年纪轻轻就罗罗嗦嗦,烦不烦,你还没我大呢,就来教训我了?!来,快再教我一会日语吧,这个单词该这么读啊?”
白阿姨刚走一会,高保平和吴明两个人凑在一起,正学日语学得津津有味的,就听见又有人敲门。
“还让不让人学了?”高保平以为还是他妈,嘴里嘟囔着去开门,结果他怒气冲冲地拉开门,却愣住了:“冯霞,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去了吗?”
“回去就不能再来了?!”吴明还以为高保平出洋相呢,没想到门外真进来了冯霞。
“你怎么又回来了?回学校里有事?”吴明也奇怪地问她。
“我嘛,今天过来一是视察一下你们在干什么,二是给你们带来个好消息。”冯霞故做神秘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视察就免了,好消息倒可以说来听听。”高保平接口就答,大有糖衣炮弹的拿来、糖衣我吃进去,炮弹的我再给你扔回去的架势。
“哼,典型的实用主义!”冯霞鄙视地给高保平下了个评语,“算了,不折腾你们了,还是告诉你们吧,我姑在华清大学当老师,前天给我打电话说,学校让她组织一批学生在二月十五日,也就是年三十,去人民大会堂参加大联欢,据说总共有三万多人呢,就问我去不去?我就给咱们三个报了名,特地来通知你们。”
“不去,有那工夫,还不如在家看电视剧《大西洋底来的人》呢,乱哄哄的一堆人,有什么好玩的。”高保平毫不领情。
“去!为什么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吴明强按捺住跳的怦、怦、怦的心,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
天哪,那可是人民大会堂,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地方。
虽然他吴明是重活了一次的人,可前世的时候,也只是在里面开放的地方转了一圈。
哪是什么地方呀?那是国家领导人和有大影响的人进行政治和外交的场所,一般人哪能轻易进去,更何况是参加大联欢,恩,说不定还能看到现在的领导人哪。
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吴明真不知道以后要后悔多长时间,或许就像某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曾经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了我的面前,可我当时却不知道珍惜它……
“好,那就说定了,到了年三十的那天下午,我来接你们。别走远啊,要不到时找不到你们,人数不对,我姑姑又该骂我了。”冯霞非常满意吴明的态度,点了点头。
冯霞走后,高保平一个劲地埋怨吴明:“你说你答应她干什么,三万多人挤都挤死了,能玩成什么呀?!年三十看看电视,放放鞭炮多好。”
吴明还沉浸在激动和兴奋中,压根没理他——哼,你一个土豪哪懂得穷人们的享受啊!
吴明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不知怎么的,梦里居然梦到了自己坐到了人民大会堂的里面,而且好像还不是看节目之类的,倒像是在参加什么极为隆重的会议。第二天还是高保平把他从梦中叫醒的。
高保平这个傻娃娃,你迟一会叫我多好啊,最起码也让我看清楚主席台上方挂着的横幅到底写的是啥啊,说不定咱今世还真有可能坐在那里呢!
一个早晨的晨练,就在吴明满腹的怨气当中度过,怎么看高保平怎么不顺眼,趁着教他打拳的时候,狠狠踢了他屁股几脚,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气。
这几天高保平一改学校时的那个风格,一本正经地在家里当宅男,反倒是吴明催了他几次,一起想跟着到街上逛一逛,高保平却一脸奇怪地望着他:“大冷的天,有什么好逛的啊,待在家里多好啊。”
吴明想跟他说:这是快要过年啊,大少爷,街上购买年货什么的,多热闹啊!
可随即一想,也是的啊,虽然农贸市场什么的是放开了,但在这皇城脚下,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有农民们立脚的地盘,这要是一些小城镇之类的地方,也可能热闹一点。
但他也不死心,反问高保平:“那你平时的这会儿,在玩什么?我就不信你能这么乖地守在家里?!”
高保平被吴明问愣了,仔细一想,他也为自己感到诧异了:“对呀,我以前是怎么过的呀?你让我想想,对了,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也就是大街上溜溜,见了个漂亮妞,打个口哨,上去贫几句,要不就是到旱冰场滑旱冰。吴明,你要是觉得闷的话,我带你去滑旱冰吧,我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
“去、去、去,滑旱冰有什么好玩的,那是小孩玩的玩意,咱都多大了。”这会儿轮到吴明不耐烦了。
说穿了,吴明就是想到大街上品一品京都的年味儿,吴明觉得自己虽然现在四十多岁的心理年龄了,可不管自己是前世也好,还是今世也罢,心里总是藏着一颗文艺的心、一颗闷骚的心、一颗极为不安分的心。
也许自己前世的时候,混得那么窝囊,才把自己的这几颗心都深深地隐藏起来了,可来到这个时代,好像天性都极大地释放出来了。
拗不过吴明怨妇般的眼神,高保平实在没有办法,勉勉强强地陪着吴明到大街上溜了几圈,结果还真应了高保平的话:此时京都的大街小巷,哪有什么热闹可瞧啊,车辆和行人都没有多少,办年货的都是拿着票证,在商店里、粮店、副食店里排队限量供应,也真没什么热闹可瞧的。
吴明大大地失望了,他出来逛街可是有目的的,在他的印象中,他记得一本书上曾经记载说国内有四大庙会,分别是京都的厂甸庙会、nj夫子庙、sh城隍庙、cd青羊宫,而其中京都的厂甸庙会最为闻名,即使是最萧条时的厂甸庙会,一天的客流量,就能够达到当时京都常驻人口的五分之一,没有逛过厂甸庙会的京都人几乎是没有的。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庙会是从农历正月初一开市,正月十五结市,可为什么现在就连一点味也闻不到?
像这样过年的话,那还真不如在鱼湾村那个小山村热闹呢!
在吴明的失望之中,他也好不容易盼到二月十五日,也就是年三十下午,也就是今年的年三十,值得他牵挂了。
这几天可以说吴明是搬着指头一天一天数过来的,晨练和学习都心不在焉,高保平笑话了他几次,这么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家——他以为吴明是想家了。
“嘟嘟嘟……”一阵鸣喇叭后,随着的是“高保平、高保平、吴明”的喊声,是冯霞的声音。
这时是下午四点种,吴明从午饭之后,就一直竖起耳朵在听敲门,楼下突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和喊叫声,反倒把他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答应着:“哎、哎、哎,来了、来了,下来了。”
把高保平吓得提着裤子,从厕所里就跑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出啥事情了?”
“没出什么事情,冯霞来接咱们了。快收拾、收拾,准备走吧。别让人家司机等急了。”吴明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说。
“嘿,着急什么呀!就让他们等一会,有咋了?他干的就是那活儿。吓了我一跳,闹的我屎拉了一半,又都给憋回去了,真是的。”高保平不无抱怨地说道。
“对不起了,您继续、您继续,我先下楼去招呼一下他们。”吴明对他拱拱手,转身疾步下楼。
“哼,这还差不多!那你先下去招呼着,我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