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晓的比亚迪不大,只能送邢雪等人回家。白薇不介意,表示能自己打的回家。顾晓晓从来都是白薇的专属司机,这次却看着白薇一人在路边打车,很不开心,但又不能在孩子面前发脾气,抿抿嘴,替抱着孩子的邢雪拉开车门。
车上,邢霜坐在副驾驶,母女两人坐在后排。邢霜似是自言自语,“小薇一个人回去,路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邢雪笑道:“北城市治安还是很不错的,能出什么问题?”
邢霜说:“哎,我合作的一个小老板,已经两天没联系上了。朋友圈都猜测她失联可能是遇害。但现在还没明确消息。凡事还是留心些比较好。”
顾晓晓嘴角僵硬,一言不发。
邢雪从后视镜观察顾晓晓脸色,瞪着邢霜的后脑勺,也沉下脸。
邢烟很敏感,拉着妈妈的手眨眼睛,似是在安慰她。
邢雪翘起嘴角,拍拍邢烟的后背,轻轻叹息一声。如果她没看错,她这个姐姐对韩教授有意思。她不否认邢霜算得上优秀,但优秀不能成为插足他人感情的理由。
出租车停在宿舍楼下。白薇下车,关上车门,看到韩止和一个女孩挽着胳膊走来。白薇往后退了几步,出租车倒车,正好挡住韩止的视线,白薇目送两人走过,依稀听那那女孩叫“老师”。如果是同事,是会叫他职称的,学生才会叫老师。
白薇多看两眼那女孩。女孩穿着白色球衣,藏青色短裙,板鞋。白薇不懂时尚搭配,但也觉得这样穿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两人的身影停在楼道口。韩止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仰头,跺脚,不知说了什么,扭头就走,然后停下脚步,回头朝韩止招手。韩止便看到了白薇。女孩顺着韩止的视线,也看到白薇。
白薇自认不是见不得人的,大方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刚下班?”
韩止立刻解释,“这是我学生,和我聊上学期综测的事情。”
白薇笑着看他,韩止不想再说了。他想,也许白薇是在笑话他,人家根本就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他还上赶着引起她的注意。
女孩笑着朝白薇点头,又朝韩止招手,飞快离开。
白薇仰仰头,“不回去吗?”
韩止慢一拍,“哦。”
两人一前一后进楼道,上楼,开门,关门。
韩止解释,“我晚上还有晚自习,先来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就走。”
白薇摇头,“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地方,是我不好。我正在找房子,占用不了太久的。”
韩止看着白薇,想从她表情中看到几分勉强,但他眼中的白薇始终很平静。
白薇也看着韩止。在感情上,她任性又冲动。和她在一起的人肯定很辛苦。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始终一个人。就连相处十年的顾晓晓,她都留着一层。像她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的。
两个人站在门口,无话。
白薇手机响了。
张宗的来电,“小白,辛苦你来一趟市局,又发现几具尸体。”
说到工作,白薇眼神一变,整个人变得坚硬而锐利,“好!”
白薇刚离开,韩止也接了个电话,是“老夫人”打过来的,“臭三,你什么时候把媳妇带过来?”
韩止叹息,张着嘴,半天才说:“我失恋了。为了忘掉这段感情,我接受你们给我安排的相亲。随便什么人就可以。但必须是尽快安排。”
白薇很快赶到解剖室。
解剖室外,张宗和身边的曾志说:“先安顿好那些学生,减小案件的影响力。然后调出卷宗,等解剖报告出来,通知同志们开会。”
张宗刚说完,就见到小跑过来的白薇,“小白,不好意思这么晚叫你过来。还记得那具尸骨吗?是一个叫高畅的小学生挖到的。其后我们安排警犬出动,又发现九具尸骨,其中三具还没有完全腐烂,已经送到冷冻室。完全腐烂的送到你这边。”
白薇大致明白情况,“一两天检查不完,我需要帮助。”
张宗说:“时间紧急,所有法医都上了。武法医那边检验三具不完全腐烂的尸骨,苏杨手里有两具,你这边有四具完全腐烂的。因为发现人是小学生,影响很恶劣,需要尽快破案。”
白薇换好工作服,飞快摆排好骨架。
“初步推断,这四位被害人死于相同的手法,都是被人拧断脖子。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和那具差不多。都在两年以上了。”
曾志天生长了一副笑脸,即便板着脸都和蔼可亲,问:“请问白法医,您能推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比如具体到某个月?”
白薇没说话。如果是没完全腐烂的尸骨,还能根据腐烂程度推断出具体到月的死亡时间,但光秃秃的尸骨,还是很困难的。
张宗说:“等武法医那边的结果。”然后说起发现尸骨的经过,“明天是植树节,很多学校为了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安排孩子去羊头寨动手种树。羊头寨就在郊区,附近也没人住,市政把那片规划为培养苗圃的基地。学校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其中军民路小学六年一班的学生高畅挖树坑,发现胸骨。孩子们都吓坏了。高畅吓得大哭,随行的老师吓得够呛。学生家长也很担心这件事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你看,”张宗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这是发现尸骨的现场。”
照片上是一个大坑,四周都是发黑的土,土壤表层有小绿芽,坑里的尸骨上埋着土,最重要的是,头骨上套着黑色塑料袋,塑料袋的结扎手法是一个很精致的蝴蝶结。
“其他尸骨也是这样吗?”白薇指着塑料袋,“这个塑料袋很有意思。”
张宗叹息一声:“其实这个地方在五年前就发现有尸骨,也是这个风格。不过属于城南的管辖范围,因为找不到被害人资料,被列为无头悬案。现在又出现了。”
白薇挑眉,“那现在咋们接手了?”
曾志说:“差不多吧。谁让咋们这儿有重案组呢。”
走廊里亮着路灯,除了几人说话,静悄悄的。白薇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张宗一拍曾志的肩膀,“今天干了不少活,我请客。走,一块出去吃个饭。”
白薇笑,“我就不去了。”
曾志推了推她,“怎么能不去?”他心里明白,张宗主要是感谢白薇,他不过是捎带的。
白薇不好意思拒绝,又想到不用回去面对韩止,同意了。
张宗在附近找了买宵夜的小面馆,点了两瓶啤酒,给白薇点了份饮料,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白薇便问起李斌。
曾志埋头吃饭,张宗犹豫一下,低着头说:“李斌现在挺忙的。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白薇有些心不在焉。
张宗说:“你和李斌说话比较多,你没收到他消息?”
白薇摇头,“我也是看到你们才想起他。他还欠我一顿饭呢。”
曾志突然说:“你还记得程福生吗?李斌在负责他那边的案子。”
张宗咳嗽一下。
曾志赶紧闭嘴,仰头喝啤酒。
白薇不敢抬头,害怕表情泄露自己的想法。
程福生,李斌,刘叔,邢霜……怎么事情都挤到一块儿发生呢?
吃完饭,张宗说他有事要会局里处理,曾志发扬大男子主义送白薇回家,白薇拒绝,曾志帮白薇叫出租车,一直叮嘱她回家后给他电话。
白薇坐在后排,车里光线暗,正好方便她思考问题。
孙宏是程福生的妻子,又和蒋捷走得很近。李斌参与的案件,也和蒋捷有关吧。如果顺着程福生往下调查,不小心就能牵扯出蒋捷,肯定能发现她就是蒋捷的女儿。
不过蒋捷在北城市经营多年,不会轻易被警方发现。白薇就是笃定这一点,才挺着胸膛考编制。以前不是不害怕露馅,但那时觉得一走了之就可以了。而现在更多的是恐惧,如果被韩止发现她的秘密,韩止会如何看她?
白薇回到家后,韩止不在家。面对空空如也的房子,白薇第一次考虑很多人在她耳边提的建议:换个工作。
第二天是休息日,白薇照旧上班。她心中惦记武法医鉴定的那三句未完全腐烂的尸检报告。
进张宗的办公室,只见一群人围着刘颖坐着,刘颖红着眼睛,蜷缩身体,不停发抖。
白薇弯着腰,企图寻找原因,赵蒙给她使了个颜色:出去说。
门口,赵蒙说:“昨天刘颖跟着去现场做记录,不知她怎么想的,晚上又去了趟羊头寨。在路上被人打懵了,还好许朗一直跟在后面,不然还不定出啥事呢。”
白薇明白了,刘颖和罪犯擦身而过,还差点被害。
赵蒙说:“现在他们一方面是安抚刘颖的情绪,一方面是想让刘颖回想当时的场景,想找到和凶手有关的信息。”
白薇虽然不喜欢刘颖,但也怜悯她遭遇这样的事。
“这么多人围着她,难道不会让她压力更大吗?”(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