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的家庭条件相对较好，以前也接触过鸡尾酒一类的调酒，能分辨出伏特加和甜酒。若是换做其他人，比如白薇，可能就觉得这是种味道奇怪的果汁了。

白薇说：“我觉得卢克落网太简单了。好像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或者是我被吓到了，有很深的不安全感，所以才有所怀疑。”

“怀疑并不是一件坏事。”韩止首先肯定她的想法，“但有理有据才能说服别人。这样，明天是休息日，我和你过去看看情况。”

白薇脱口而出，“你？”

韩止挑眉，“你忘了？我也是有单位编制的人。”

白薇有些不平。她考编制的时候，费了很大劲儿的，这人轻轻松松就能进去。

韩止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摸她的脑袋，“靠智商吃饭的人，总要表现得比常人轻松。”

第二天，韩止和白薇一起去单位，到审讯室提审卢克。被卢克弄的焦头烂额的曾志大喜，抱着以前的审讯资料赶到审讯室，对韩止说：“韩教授来了？这个卢克软硬不吃，一直保持沉默。我们的审讯员说如果他没罪，是可以出去的，卢克仍然保持沉默。”

行事缄默权的人很多。但做到卢克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很快，卢克被提出来。

白薇坐在一边旁听，曾志记录，韩止主审。

卢克进门后，看了一圈三人，视线停留在白薇身上，又很快低下头。

白薇眼中的卢克很憔悴，眼底是明显的黑眼圈，头发遮住耳朵，他低下头时前额的碎发挡住眼睛。

韩止问：“姓名？”

卢克说：“吕江河。”

然后问了些基本信息，吕江河回答——这是审问的惯例。韩止问完后，直接问：“植树节前一天的晚上，你在哪里？”

吕江河飞快看了眼白薇，“在羊头寨。”

韩止停了一下，“在羊头寨做什么？”

吕江河说：“埋尸体。”

曾志嘴角抽动，“这次交代得挺痛快。之前为啥不说。”

吕江河不说话。

曾志发现，只要是他问话，吕江河都不说话。

韩止微微皱眉，仔细观察吕江河的表情，问到吕江河的作案手段，吕江河冷漠而平静，“我给那些女人套上黑塑料袋，然后拧断她们脖子。就这样。”

“为什么杀她们？”

吕江河诧异地抬眼看他，“变太杀人，还需要理由。”

韩止手指敲着桌面。

白薇心中的异样越来越明显。

曾志重重拍着桌子，“你既然敢下手，还怕说原因？”

吕江河笑了，斜眼看曾志，像是批评小孩不懂事的大人，让曾志憋红了脸。

韩止咳嗽一声，朝监控示意：可以了。

从审讯室出来，韩止说：“吕江河不是嫌疑人。”

曾志不相信，“但他自己都承认了。”

韩止叹息，“虽然不知道他承认的原因。但他确实不是凶手。之前判断凶手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说到自己作案的过程，吕江河表现的太平静。”

韩止话音刚落，警员跑来大叫，“曾哥，吕江河发疯了。”

几人赶到收押嫌疑犯的小房间，只见吕江河仰着头又哭又笑，指着墙壁，歪嘴笑着，“来呀，你来捉我呀。”然后猛地抱着自己的头撞到墙上，看守的警员急忙冲进去制服吕江河，通知医生援助。

曾志眯了眯眼，“韩教授，听你刚才的意思，吕江河是个正常人，不是变太杀人犯。现在还能肯定吗？”

警员闹哄哄地把吕江河转移出去，曾志跟上安排工作。韩止站在原地，表情凝重。

白薇拉着韩止回到法医科的办公室，说：“吕江河真的不是嫌疑犯？如果我们抓错人，半个月后，凶手还会作案的。”

韩止点头，“对。证明吕江河不是嫌疑犯很简单，只需要等就行。代价就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白薇问：“你打算怎么做？”

韩止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我不是很热心的人，但也做不到对陌生生命无动于衷。小薇，我记得你说邢霜也给出了很多线索。这是个突破口。”

“邢霜？对了，晓晓说他想让邢烟上军民路小学，利用邢霜的住宅报名。明天是休息日，不如一起过去看看。”顿了顿又说：“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晓晓了。”

韩止含笑的眼眸斜睨着她，“是吗？”

周日，白薇提前给顾晓晓通气，带着韩止去军民路小区做客。

军民路小区是邢霜的房子，邢雪带着孩子过来时，进门就见到白薇韩止两人已经坐在客厅中。

邢烟招小手和白薇打招呼。

白薇张开双手，邢烟跑到白薇怀抱，“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小小的孩子，一字一句话说的很慢，也说得很认真。

白薇心头软软的，摸着她的脑袋，“我也很久没见到你了。”

邢雪把带过来的水果茶几上，和姐姐寒暄，“顾园长在下面停车，一会儿就上来。”然后和白薇说：“没想到小薇来的这么早。”

白薇和韩止一大早过来，是为了询问蓝梦的事。邢霜的说法不变，没问出更多的事。顾晓晓进来后，屋子就显得很拥挤，韩止低声和白薇说：“我去厕所抽会儿烟。”

顾晓晓和白薇久不见面，一见面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我听邢烟的大姨说起你手里正在办的案子，当时还吓了一跳。以前总以为被害离得自己很远，真发生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像梦一样。”

白薇也感慨，“我都习惯了。”

邢雪抱着孩子在一边吃糖，时不时看向顾晓晓。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顾晓晓身上。

邢霜见两人说的热火朝天，起身给两人倒热水，经过厕所，看到韩止倚着洗衣机抽烟的侧影，脚步顿了顿，走进卫生间。

韩止看到她，把烟灰弹进马桶，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我正要找你。”

邢霜还在想开场白，被他抢白，只能听他说。

“你和朱钰有多深的交情，我是一知半解的。但你和白薇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不是她告你黑状，你在我们关系中，远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希望你能理解。”

邢霜脸色讪然。

韩止说清自己的意思，“但你的话给不明真相的白薇造成困扰。她困扰，让我很为难。当初那些事，不是我不追究。而是因为……”韩止直视她的眼睛，“我不是你。”

邢霜的心抽了一下。

朱钰的死，真正动手的人不是她，她只是推力。如果真要严格追究下来，朱钰本身也有问题。而韩止要想严办她，是可以在其他事情抓到她把柄，让她身败名裂的。

邢霜能听懂韩止的意思。她若痛恨一个人，肯定不择手段让对方痛苦不堪。韩止不会这样做，不管是爱惜羽毛，还是自视甚高，韩止即便见到她，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邢霜最初猜测，也许韩止懂的冤有头债有主，不会随便迁怒。但其实韩止心中有杆秤，知道每个人的性格，只是把所有的想法掩饰在平静的表情下面。

邢霜突然想，如果有朝一日能见到韩止大惊失色，痛不欲生，是不是很有趣？

她得不到的人，那个女人也得不到。但凭什么她做了这么多，韩止却要成为别人的？

邢霜笑了，“韩教授真有意思。”

韩止也笑了。

厕所的窗户朝着西边，此时窗户里映出西边的天空：冒气浓浓的黑烟，黑烟下青蓝色的火光。

邢霜惊骇指着窗户，“这是怎么了？”

韩止侧头，微微怔愣。

火灾！

同时，顾晓晓的声音放大几分，“小薇，那个方向不是岚峰小区吗？”

白薇声线颤抖，“好像是。”

韩止快步走出厕所，只见白薇和顾晓晓同时手机搜索，“怎么了？”

白薇顾不上回答，滑动屏幕的手指越来越快。

韩止说：“刚发生的事，报道还没出来。”

顾晓晓说：“白伯母住在岚峰小区。希望人平安无事。”

邢霜也跟在后面，惊疑不定地看着白薇。岚峰小区。不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吗？

火灾形势严重，主街道接二连三响起消防车的报警声，白薇站在窗户前，看着冒火光的西边，不知想些什么。韩止突然发现，白薇很少提她的家庭。

他向来尊重伴侣的决定。她不喜欢说的事，他可以不问。但这种出事后他一无所知，而顾晓晓却知道得比他多的现状，让他很挫败。

韩止往前一步，手搭在白薇肩膀上，白薇正好接电话，转身往旁边走了一步，韩止的手落空，韩止就势揉揉脑袋。

顾晓晓清楚地看到韩止的动作。一直以来，除了白薇本人，所有人都告诉他，白薇和韩止在一起不幸福。当然，这个所有人是蒋捷孙宏等人。

顾晓晓想，如果韩止真的背叛白薇，白薇该怎么办？

白薇挂断电话，惊慌失措地看着韩止。

“刚才曾志给我打电话。他说，李斌出卖同事。而且，岚峰小区的火灾，和李斌有关系。现在局里正在商讨开出李斌的公职。”(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