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的两年，大学同学邀请白薇参加同学聚会。那时白薇带着顾晓晓出席。毕业后曾经的情侣各奔东西，见到白薇和顾晓晓声称不是情侣，却比真正的情侣还要长情，怀着恶意揣测的目光，试探地问白薇：“你相信人会变吗？”

人当然会变！但白薇知道，有些人对她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没有理由，甚至说不出前因后果的理直气壮，白薇看到顾晓晓，就敢做这样的保证：顾晓晓，会永远对她好。

当时问话的姑娘悻悻然，皮笑肉不笑，“那真是要祝福你们了。”

白薇扯扯嘴角，灯红酒绿的聚会场景像一帧正在制作的动画，时而定格，时而快进。她看的有些发昏，又没有精力思考画面背后的意义。只是觉得累，又无法从画面中逃脱出来。

接着，白薇感到头皮刺疼，飘忽的身体落到地上，才有了踏实的感觉。心头一松，手指微动，她发觉她现在正躺在柔软的床上，床单的布料丝滑柔腻，和她常用的布料不一样，更像是丝绸。

白薇捂着眼睛睁开眼，看到金发碧眼的陌生女人。

“你终于醒了？”很熟练的国语。

白薇撑着身体坐起来，下意识想问“你是谁？”“这是哪儿？”这两个问题。随即想到顾晓晓，心口一抽，嘴唇嗡动，又抿了起来。

女人自我介绍，“我叫小玉，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白薇点头，靠着床头，打量小玉：金黄色的头发微卷，垂到胸口，眼睛碧蓝，像是倒影着一汪水，穿着白色护士服，胳膊上夹着记录本，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体温计。

“你以前，在这里见过我吗？”

小玉点头，“在蒋总的病房见过你。当时领导不让我们多事，我只是偷偷瞄了一眼，不敢多看你。这次任务安排在我身上，很多人都都羡慕呢。”

“为什么？”白薇有些好奇。难道因为她是蒋捷的女儿？

小玉说：“我们出生后生活在这个地方，每天看相同的东西。好不容易能和外界人接触，真的是永生难忘的事。虽然我们的一生很短暂。”说着笑了，“你该吃饭了。”

白薇不太理解那句“从出生后”是什么意思，看到小玉甩着长发走出去，径直把疑问按在心中。

陈静送完儿子准儿媳，转头去商场逛了一圈，扫了一堆家纺，才施施然回家。居然在门口看到像只流浪狗一样的韩止，但却没看到白薇。陈静当下认定韩止失联，都不敢大声和韩止打招呼，只是慢慢走到他身边，问：“回来了？”

韩止笑的有些牵强，“二哥说他过会儿来。妈，待会儿我们进书房谈事情，不管事情闹多大，你都别管。”

这两人谈事情，韩止还要一副要动手的表情，难道是因为韩祈抢了他媳妇？陈静前后联想，猜出可能是因为韩止要和白薇出国蜜月，米莉老师兴许韩止，韩祈又爱慕米莉老师……这一番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导致韩祈做了些对不起白薇的事，惹得臭三这种反应。

说到底，其中还有她做的孽。

陈静不敢多说什么，诺诺地答应了。回到家，闷头进厨房做饭。

韩父不在家，陈静担心惹到战火，索性在耳朵里塞上蓝牙耳机听音乐。

韩止韩祈两人沉默地进屋，换鞋后进书房。

关上门，韩止二话不说朝韩祈脸上挥了一拳，韩祈本可以躲过去，却生生挨了这一拳，脸偏到右边，余光见韩止还想再来，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拳头，“还没完了？”

两个人七分像的容貌，一样凌厉的眼神，不过韩祈常年运动，手臂上都暴起坚实的肌肉，而韩止即便动怒，也有书生意味的温文尔雅。

“以前朱钰的死因，你其实是知道的。”

韩祈没回答。

韩止扯扯嘴角，“但你一直没告诉我。”

韩祈放开韩止的拳头，弹弹衣服，揪过椅子坐下，一腿耽在书桌上，另一只脚踩着椅子的承重横木，身体完全大开，随性又随意，“告诉你能怎样？”

韩止不过一介学者，让他真刀真枪和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干架，还不如直接给他一把m2手雷自爆。

韩止扯扯衣摆，吐出一口气，“你有你的纪律。我有我的规矩。这次你给不出交代，我也就不想要你这哥哥了。”

韩祈噙着笑，眼神越发冷。

他有很多哥们，各个都是生死之交，从没一个为了女人说出这种诛心之言。不过他家这个臭三很邪性。高中没读完被老夫人扔去美国读书，嘴上承诺听话，转头就报了心理学的专业，甚至还把名字改了。

家里人都说他是个痴情人，但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从没说说起那个女孩。于是老夫人就猜测韩止原本的想法不是为了爱情，根本就是为了赌一口气。

真是个小孩子，骄纵任性无法无天。韩止要是他手下的兵，不出两天就能被他整治得亲爹亲娘认不出。

后来发生朱钰的事，韩止精神状态很糟。那时候他还在外面做维和义勇兵，具体情况不知道。好不容易轮到休假，去韩止的出租房看望他，才知道事情如此严重。

那群人丧心病狂，韩止肯定还会有危险。

韩祈当时还是很关心这个弟弟的。义勇兵任务结束后，就接手了境外走毒案件。

维和世界的和平正义，是他的理想。但接手这类案件，也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爱护之心。

韩祈不是唠叨的人，这些前因后果他清楚就行，从没和任何说起。

韩止曾经分析过韩祈这一类人的性格：刚硬，果断，冷漠，拒绝任何柔软温情的东西——他们生活的环境便是如此，非如此不能生存。

韩止深吸一口气，他也不是很擅长煽情。但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介意何种手段。

“二哥，我们去机场，就是为了寻找新的生活。第一站是美国，然后是爱尔兰，澳大利亚……我们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每天睁开眼，看到对方睡在自己身边，等ta醒来，说一声早安。”

韩祈抿着嘴，慢慢低下头。

“这就是我的追求，一直以来的追求。”韩止的声音很轻，好像从梦境一般遥远的地方飘来，“我也有过风光的时候，站在数十万人的大讲台上宣扬自己的理念，被无数人追捧崇拜，几乎能很轻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些在漫漫人生长路中都不重要。”

韩止虽然有以情动人的打算，但这些都是心里话，是和白薇心照不宣的心里话。

“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和ta在一起，就觉得阳光明媚，饭菜香甜。看不到ta，就变成行尸走肉。这样深深嵌刻在灵魂中的人，缺少一根汗毛，都是伤筋动骨的疼痛。”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想，你们的理想要求你们只能信仰唯物主义，但我是相信宿命轮回的。我和她，一定是前生迫不得已不能在一起，临终时许诺下辈子一定相守。这一世好不容易相遇，我不能失信于她。”

“所以大哥……这就是我的决心。”

韩祈抬起眼皮。

韩止长得真的和他很像，除了气质迥然不同，陌生人肯定能把两人认错。但韩止信誓旦旦宣扬自己的心意，就和他当初表述为了理想献身一般，一往无前，虽死无悔。

韩祈忽然有种想法，他一厢情愿瞒着韩止，真有一天会逼的韩止报了m2手雷自爆。毕竟感情中的男男女女智商都不太正常。

韩祈闭了闭眼，“你们以为一走了之就能安全？错！蒋捷和孙宏早在北城市布下一张天罗地网，你们就处在博弈中心。”

韩止想到两只蜘蛛编织了大网，他们这些小蜜蜂小蝴蝶落在网上，无劳无功挣扎着的画面。

韩祈继续说道：“那次围捕程福生，看似双方都有损失。但真正的赢家只是蒋捷。蒋捷因为程福生私下动作，早就对他不满。巧的是张宗抱着让白薇打入敌人的想法，安排白薇当卧底。蒋捷将计就计，泄露资料，把张宗的目光都集中在程福生身上。”

“程福生死了，孙宏忙着接受他剩下的势力。但频频遇到阻挠。孙宏不得有，只能联系死里逃生的黑龙，希望黑龙能控制白薇。毕竟，白薇是蒋捷唯一被观察到的弱点。”

“而你……”韩祈皱眉，看着弟弟，“他们没在你身上找到u盘，绝不会善罢甘休。”

韩止确实不知u盘的事，但在蜜月这件事上，仍保留坚持，“我们到国外，难道还摆脱不了他们的势力？你把他们想的太强大了。”

韩祈摇头，“你们根本到不了国外。在你们到机场时，我的手下已经在地面上检测出三百零八个定时炸弹。这些炸弹的信号互不相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保证全部安全拆解。而且还有未被检查出的东西。”

“你还不明白？我的匿名信中说有爆炸性物资，是真的，栽倒白薇头上，只是希望你们尽快离开机场。”(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