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海市蜃楼吗？”顾晓晓对吃惊的白薇说：“这里打地基时，埋了无数曲面镜子，可以把真实的场景利用反射折射的原理呈现在时毫不相干的地方。”

难怪她看到那排房子右边十几米处，顾晓晓却带她往这个方向走。但是……“你看到的是假的场景，怎么确认真实的地点？难道有特殊法宝？”

白薇在顾晓晓身上检查一番，丝毫没发现一样，顾晓晓也由着她乱动手，忍俊不禁地说：“视网膜上收集的是倒像信息，信息通过神经纤维传到大脑皮层，大脑主动合成了正像信息。也就是说，我们看东西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顾晓晓指了指太阳穴：“想一眼看破这处基地的秘密，接受特殊训练就行。”

白薇听着顾晓晓的介绍，愣愣地被他带进房子。

之前地下基地的自毁装置，还有这里的地基镜子，让她觉得顾晓晓有些不像她记忆中那个温柔无害的人。他知道的太多了。

哦，他说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接受蒋捷的产业。也就是说，他是这些地方未来的主人。

空旷的厂房望不到头，白薇眯着眼睛往远处眺望，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低柔，她实际看的不清楚。

顾晓晓突然问：“小薇，你觉得这处厂房有多高？”

根据目测，厂房最多三米高。

白薇心中做出判断，就听顾晓晓说：“这处厂房一共有六层。上面的建筑采涂了一层吸光原料，一般情况下看不见。晚上你戴上红外线夜视仪，能就能看到我们的基地，是造型非常独特的建筑。”

顾晓晓说着，往一边的墙壁上敲打两下，墙壁自动划开，露出一块电子模板，顾晓晓背对着她，白薇听到七八声按键音，她所在的地板猝不及防慢慢抬升……顾晓晓仍站在原地，朝她招手，“你先上去，我做些安排，就去找你。”

白薇有些慌张，她对着这个地方根本不了解，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

平台载着白薇一直上升，眼看白薇头顶要撞到天花板，丝毫没有停下的痕迹。白薇吓得抱头蹲下，抬手戳了戳天花板，眼睁睁看着手指穿过天花板，继而整条手臂进去……这又是一个光学游戏。

大概穿了两次天花板，白薇上了三楼，平台终于停下。

三楼被布置成一个童话世界，墙壁上画着各式各样的童话故事：一个扯着蓝色裙子戴着王冠的姑娘，后面跟着七个小矮人；一个长了长长鼻子的木偶人；一条美人鱼跃出海面看岸上的王子；一个窝在壁炉旁边睡觉的小姑娘，姑娘手里握着空空的火柴盒……

白薇也是有童年的人，脑中把这些童话故事过了一遍，不懂其中玄机。转而想起顾晓晓的工作，就猜测这肯定是他的手笔。

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白薇回头，看到顾晓晓出现在她刚上来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银白色工具箱，向她走来，问：“喜欢这些吗？”

白薇笑，“还不错。画的都挺好的。是你画的吗？”

顾晓晓很顺手地把工具箱交到白薇手里，”目前第三层是我的领地。为了装饰这片墙，我当了一个多月的粉刷匠。还好我绘画功底扎实，不然肯定让你笑话。”

衬着花红柳绿的墙壁，顾晓晓笑容温暖而腼腆，耳垂上冰蓝色的耳钉藏进硬硬的短发里，白薇突然发现，顾晓晓头发长长了，于是他便有了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低头，白薇愣了愣，“这是我的工具箱？”

“喜欢吗？”

白薇不可思议地“哇”了一声。她要上来解剖尸体，居然忘了工具，真是太不应该了。不对，还不是她的错，谁让这片地方太奇怪，都让她忘了拿工具这样重要的事。

顾晓晓抿嘴一笑，肩膀碰了她一下，“过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白薇瞬间有了读书时的感觉。那时也是这样，他们都没有朋友，经常约在一起去读书馆看书。或者她陪顾晓晓去琴房练琴，舞蹈室练舞，或者他壮起胆子陪她去地下室练习解剖，或者他检查她背诵人体器官。

就是这样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又不会觉得尴尬的相处方式。

顾晓晓停在一处壁画前。壁画画着一个女孩从天而降，胸口升起的蓝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这是《天空之城》开头的画面。顾晓晓很喜欢这个作者的作品，家里有完整的收藏版藏书。

顾晓晓摸了摸壁画上女孩闭着的眼睛，墙壁上下打开。

已经不能再震惊。在这里不管发生任何事，白薇都见怪不怪了，跟着顾晓晓进入房间。

两人刚进门，自动播放《天空之城》的主题曲，是钢琴曲。顾晓晓转头问：“喜欢吗？”

“可以自行更换？”

顾晓晓说：“只能是这首曲子。但可以换其他乐器演奏。”弹响指，曲子变成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

白薇猜测这是声控播放的设定，没多问，注意力都被房间正中间的试验台所吸引。

试验台上摆着她想要的标本，标本盖着一层白布，白布蒙着头，露出中间胸口的位置。

白薇走近，利索地打开工具箱，戴上口罩粉胶手套等，转动手术刀，观察她新得的标本：这应该是个女性标本，除却明显的特征，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白皙的皮肤……白薇扯起嘴角轻笑，保护得不错。

下刀，刀尖划破胸腔。

不知是不是白薇的错觉，她好像感到这个标本动了一下。

手往下移动。鲜红血液哗哗而出。

白薇有些意外。失去生命力的尸体，血流的怎么像喷泉一样？

顾晓晓坐在另一边，撑着下巴看他的动作，不妨脸上溅到血点，毫不在意地擦拭，捡起床边的铭牌，“哦，这个不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标本。”

“哈？”

顾晓晓挑眉，无奈道：“他们搞错了。这个标本脑干动脉出血，一切生命体征都要靠机器维持。刚才才扯掉呼吸机，停放在这儿等心跳停止呢。”

“也就是说，在医学上，这个人已经宣布脑死亡了？”白薇只是略略犹豫，急忙给这个人止血缝合。

顾晓晓对“这个人”的称谓失笑，抿起嘴角，“已经死亡的人，还需要止血缝合吗？”

白薇三两下完成缝合，用小剪刀剪去线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摘下口罩，狼狈地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算了，等她的体温彻底冷下来，放进冷冻柜里再说吧。”

顾晓晓双手一摊，瞪大眼睛笑了，“你也会害怕尸体？”

白薇收拾工具，“别和我开这样玩笑。”

顾晓晓哼笑，“玩了这么长时间，要不要喝点东西？”

不知他怎么操作的，天花垂直放下一个透明方形托盘，托盘上是两个高脚杯，旁边是圆弧形的酒瓶。酒瓶里液体鲜红，在略带悲伤的合奏乐中，白薇甚至能闻到酒香中散发的躁动的味道。

顾晓晓给她倒酒，姿态潇洒，有贵公子的高贵优雅，很像做惯了这样的事，白薇啧啧称奇，呷了一小口红酒。

味道还不错。液体滑进喉咙里，除了淡淡的果香，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甜，白薇以前从未品尝过这种味道，又喝了一口……不知不觉一杯酒就喝完了。

顾晓晓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娓娓道来，“你听说过西方吸血女伯爵的故事吗？这应该是吸血鬼的历史原型。”

“一位伯爵夫人害怕自己年岁老去，就无休止杀害年轻小姑娘，放干她们的血，用作沐浴饮食，希望用年轻的血液更换她体内陈旧的老气。”

白薇喝着红酒，再听吸血鬼的故事，旁边还放着即将成为标本的“死人”……白薇朝顾晓晓咧嘴，露出大门牙，“我也想当吸血鬼，也得有这个条件呀。我有虎牙吗？”

顾晓晓摸着她的嘴，认真研究一番，“好像，还真有。”

白薇吓得捂住嘴，声音含糊不清，“胡说八道。”

顾晓晓一脸“我不被理解”的神情，“不信就算了，不过你可以去照镜子。”

顾晓晓从试验台下抽出镜子给白薇。

白薇咧嘴一看……

镜子跌在地上。

她的上门牙两边，还真有尖尖的獠牙，獠牙上带着血……这怎么能是真的？

顾晓晓绕到她那边，捡起镜子，对着镜子咧嘴一笑，镜中的顾晓晓也跟着张开嘴，獠牙渗人。

衣领处的耳麦传来“嘀嘀”声。

顾晓晓看了眼失神的白薇，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有事？”

那人声音柔婉，“小帅哥，我已经把程福生的配方给你了。你真不能把邢霜交给我？”

顾晓晓看了眼试验台，嘴角勾起怜悯的笑，眼神冷得能渗出冰渣，“如果她能活下来，我就把人交给你。”

那人的声音更加柔媚，“你不让我见邢霜，难道还不能让见见你？为了你，我可是和以前的人都断了。”

顾晓晓摩挲唇瓣，舌尖伸出来，舔到手指，“再说吧。”(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