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沈北川困在梦魇中久久不能清醒,他时而梦见自己的童年那个名为继父却实施侵犯的高大男人,时而听到了母亲无助的哭声和尖叫,看着她被那男人打倒在地,黑色的童年总是伴随着痛苦和折磨,在母亲被那个男人虐打致死以后,他的童年彻底变成一片漆黑。
无数怨灵的嚎哭和怒吼夹杂着继父的辱骂和喘息一起向他涌来,他就像被最潮湿阴暗的海水淹没一样无法呼吸,无法挣扎,只能感觉到痛苦和迷茫。他想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不然他怎么能听到这些声音…他想人生来是要遭受很多苦难的,只是他比别人多受了一些而已,到死的时候也和别人一样只是一捧黄土而已,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即使要死了,还是这么痛苦。
白怀礼放下电脑,正准备看一下沈北川的情况,却发现他脸色灰败各种仪器上的数据都跟疯了一样尖叫了起来。
“医生!医生!!”
白怀礼来不及休息,赶紧让护士把沈北川送进急救室。他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沈北川会突发这种情况,他只知道要是沈北川熬不下去,他就要彻底失去他了。白怀礼想起沈北川给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一阵后怕,当时他是抱着活不下去的心才对自己这么说的吧。
“沈北川!沈北川!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求你活下来,活下来啊!”
“这位病人家属,请你冷静一下!”
“白哥?!发生什么事了,白哥你别这样!”
医院里的纷争杂乱沈北川看不见,他沉寂地躺在急救室的床上,看样子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一样。“病人之前是有过涉毒经历,残留在他体内的药对我们使用的药物产生了抗性。”“病人家属在不在,我们需要签署协议书!”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白怀礼双目赤红地看着这群医生:“他不过是断了一条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位家属,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病人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马上手术。”
“我签,你们快…快救他。”白怀礼抖着手签下那份生死协议,当看见医生护士再次转身进了急救室以后,他才猛然脱力,整个人靠着墙滑了下去。时刻注意他情况的李宝赶紧把他架住:“白哥!沈北川会没事的,你别这样!”
李宝扶着他坐在医院过道的长廊里,看他情绪稍微平息了一点才松了口气:“沈北川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熬过去的。白哥,你要相信他啊。”
“我…”白怀礼迟疑了一下,他根本不敢说他相信他,他只觉得沈北川现在脆弱的就像一张久经风霜的白纸一样,稍微一碰就会灰飞烟灭…他受不了…他无法去想沈北川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间…
球球被李宝背在胸口,他不知道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顾得闭上眼睛含着手指呼呼大睡,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现在停下来后他更是睡地安稳。李宝有些忧虑地看着他熟睡地小脸,这次为了以防万一,大哥亲自去探查斯利昂的藏身之处,大角哥和周哥去找流落在外的泡泡,他们都分不开身,所以孩子也是他和大角哥分开各带一个。
球球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身上所隐藏的能量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大角让他们带着球球也有让球球关键时刻能保护他们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急救室的灯依然亮着,白怀礼坐立不安脸色煞白,他身体素质不高自沈北川出事以后他的身体情况也跟着每况日下,再加上他原先也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病史,现在一旦发作起来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李宝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沈北川千万不能出事,祈祷死神能放他一马,祈祷上天还有奇迹。
但他的祈祷显然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在医院死一样寂静的走廊里逐渐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李宝猛地抬头,看见了在走廊远方,一群穿着防弹服手里拿着枪的人形死神。白怀礼依然也注意到了这群人,他即使身体虚弱也依旧挡在了李宝身前。
这些人端着枪对着他们,走到他们身前后确认了一下他们的身份,等确认无误以后变用那种蝮蛇一样的目光看向他们:“李宝,白怀礼,唐野的心腹。他手里抱着的孩子应该是唐野的养子。”“你们?!你们是斯利昂的人?”白怀礼在一瞬间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在得到他们傲慢的确定以后,心里一沉。
“你们跟我走,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们在急救室里的那个伙伴会不会出事。”这人说着看了一眼灯还没灭的急救室,白怀礼神色一变转身就想冲进急救室查看情况,但男人直接低喝一声:“别乱动,如果不想挨枪子的话。”
白怀礼咬着牙看着这个男人:“如果里面那个人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哟,说什么大话呢,难道你现在还看不清楚情况吗。”男人直接把枪口对准了白怀礼的额头。
他们在急救室外对峙,而急救室内也出现了对峙的场面。“杨护士你这是做什么?!”几名医生不敢相信地看着曾经一起工作的同事,而这名他们非常信任的同事现在却拿着枪指着他们:“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保你们无视。现在病床上这个人我们要带走,不要做出任何反抗,不然我也不想看见你们脑袋开花。”
所有医生护士敢怒不敢言,主治医生面露焦急之色:“病人现在生命垂危,你要是真的要带走他,不如等做完这场手术。”“哈?你还真是一名负责人的医生,但我只负责带人出去,并不负责他的生死。”“你!!”
这名护士对诸位医生的憎恶和谩骂置若罔闻,她看了一眼躺在手术床上的人,从自己的手术服里掏出了一枚注射器,然后当着众医生的面打进了沈北川的身体里:“你们既然不想让他死,那我成全你们好了。”说完他便看着沈北川的身体慢慢发生异变,原本已经被截肢的右腿现在却突然长出了一截骨头,身体上的变化使得沈北川即使在昏迷之中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医生们大惊失色,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刚刚还生命垂危的病人被注射了那不知名的液体以后,身体上突然发生了的异变,他们眼睁睁看着沈北川的身体慢慢膨胀变大,皮肤撕裂露出下面鼓胀的筋肉来,他的后背生出了几根巨大的骨刺,原本失去的右腿又重新长了回来变成了一条兽腿…
“我可是救了他。”杨护士看着这些医生受惊过度的表情就觉得一阵痛快,而这时急救室的门不知被谁突然打开了,医生们看着外面的一群持枪者脸色终于衰败了下来,他们看来是入了别人的圈套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白怀礼听到门开的声音扭头看向急救室内,但下一秒就被他看到的画面震到目呲欲裂。
“沈北川!”
那已经变得不像人形的沈北川在昏迷中突然听到了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在那一片混沌无尽的痛苦之中,宛如一把利剑直接穿透了所有黑暗,把一束光带了进来。他忍不住想睁开眼看看这人的模样,但他的意识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般。
众人看着那怪物慢慢从床上坐起然后发了疯一样把周围的一切仪器都破坏殆尽,杨护士被这突然而来的攻击给吓坏了,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直接狂乱了,她吓得拿枪射击,然而下一秒却被怪物给举了起来一把摔向了那些拿着枪的斯利昂的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斯利昂的手下估计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他们拿着枪对着沈北川生怕会对他们不利。但这怪物完全失去了意识,只知道破坏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的叫声已经不像人声,而是一种野兽的哀鸣和怒嚎。
白怀礼没有找到沈北川的影子,所以只能把目光放在这怪物身上,他的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沈北川?!沈北川是你吗?!”他不敢想,不敢去想那个沈北川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想要去接近这个怪物但却被李宝给拦了下来:“白哥,冷静点,现在不要过去。”
李宝虽然不知道沈北川到底被人做了什么,但现在白怀礼上去就是送死。众人警惕地看着这怪物的一举一动,但在他们紧张颤抖的时候,李宝胸前的球球醒了,他本来这样被挂在胸前睡觉就不舒服,现在还被巨大的声响给吵醒了,他的心情非常难受,甚至还没等睁开眼睛就发出了刺耳的哭声。
没人能受得了球球的哭声,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哭声就震破了一整栋楼的玻璃。于是斯利昂的人被这魔音穿耳一时都松了手下意识去捂住耳朵,李宝也就趁这时踹翻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人抢过了他手里的枪,他经常照顾球球已经对球球的哭声基本免疫了,现在趁着球球的干扰,他赶紧拉着白怀礼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白哥!走!”
“但是…沈北川他…”
“快走!来不及了!”
白怀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北川,但还是毅然挣开了李宝的手:“你们快走,我留下。”
“白哥?”李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想陪着他。”白怀礼的脸上有一份哀切,对李宝嘱咐完以后,他自己抢过旁边一人的枪,把那些反应过来的人爆了头以后才背着身对李宝说:“快走!!”
李宝不敢回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让他感受到了一阵冰凉。而在他跑出医院大楼后,急救室那边突然发生了一场爆炸。
“白哥…”李宝站在原地几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他看着那爆炸起火的地方就像傻了一样,直到唐野安排的保镖赶来他才如梦初醒。
“我们的人遭到了埋伏,这座医院已经被海庞控制,他们这次几乎是下了血本了几乎派出了所有的兵力。李队,咱们走吧!!”
李宝恍惚地抱着怀里的球球,跟着保镖朝医院外跑去。
外面天还没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医院里冲天的火光延展到天际,层层叠叠像是把炼狱倒映到了天上去。无数消防车警车呼啸着从他身边开向医院,那声音刺耳又尖利,他们头顶闪烁着的灯就像无数飞驰在地面上的流星一样…李宝回头看了一眼后只觉得自己再也忘不了这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