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丫鬟
作者:天星桃      更新:2019-07-29 06:26      字数:4045

小隼一跳一跳的挪动到小几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厌烦,一副我不是很想给你送,但是不得不送的表情。

林乐君真是看了这鸟就想笑,主要是这鸟的正脸实在是方,又总喜欢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看起来又呆头呆脑,一对眼睛又充满神光,实在是搞笑。

看到它左爪子上绑着的一小个盒子,林乐君便直接把盒子拿了下来,打开层层包裹的锦缎,揭开盖子,发现是一盒糖酥点心,做成玲珑镂空球形状,分外精致好看。

估计味道也很好吃。

看来首辅倒是不会轻易的骗人,林乐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看完了点心,小隼的另一只腿上还绑着一个卷着的锦缎,林乐君拿下来,打开就看到上面遒劲有力的几个字:“林姑娘既已经回府,江便开始准备赏春阁二月之事,邀请函的合理递送方式江自会想办法,姑娘有何要求也可告知。”

字写得大气且锋芒毕露,只看这字便是知道主人应当也是颇有风骨谋算之人。

信中语句看似客气,实则全是霸道,林乐君弹弹纸条,看着小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估计是主人吩咐了,要等她把回信写好了,传递回去。

林乐君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山上有带一些吃食回来,是水绿并桃红有天在后山捉到一只野锦鸡,难得遇到这种野味,两位丫鬟便把整只锦鸡拔毛去皮腌制起来,用香料熏制后制成了锦鸡肉干,这是宜南那边独特的吃法。

今天出发回府里的时候,发现还剩了不少,于是干脆打包带上了。锦鸡的肉质细腻紧实,多种香料调和成浓郁鲜香的味道,不论是蒸了下饭,还是放一些在汤里,味道都鲜美极了。

今日看到这鸟过来,林乐君便想到了这个,她以后估计是少不了和楚玉江通信往来,这鸟儿脾气这般不好,要是那天发脾气了她可管不住,还是先用点食物收买一下。

何况又要牛儿跑又要牛儿不吃草也太过残忍了些。

想到这里,林乐君便出门去了小厨房里,拿出收好的一大包肉干。

外面风大,林乐君又只是出去一趟,回房时带了一身冷气,汤圆赶紧冲过来团在她手心。

林乐君笑着摸摸汤圆,也不直接给这鸟儿喂肉干,而是放在一边,专心的写着回信。

这鸟儿起先看到还高傲的昂起自己的鸟头。

等闻到味道,便不停用那双大黑豆似的眼睛瞟,鸟头也不安分的动一动,等林乐君看过去的时候,又装作整理羽毛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很想吃呢!

林乐君笑起来,楚玉江的人暂且不说,但是他养的动物确实都非常的有趣。

便也不再逗弄这鸟了,直接把肉干递到鸟儿的面前。

思索了一下,星阁的选拔应该是在一月底,选拔完后,大概要到二月中旬。

便提笔写下:小女子已知悉,公子若是递送邀请函,烦请在二月中旬之后。

那之后,她在这府中便不用藏拙!不论是何牛鬼蛇神,休想再制住她!

楚玉江拿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只因为小隼在林乐君的房中吃完了锦鸡肉干,觉得略有饱足,林乐君房里炭火又旺盛,温暖如春,于是索性在小几上歇息了一会儿。

楚玉江自然不知道这个事情,他只以为是林乐君有事耽搁了,所以回复的比较慢,于是反而嘉奖了小隼,给它准备一小盘肘子。

小隼眯了眯眼,看来这是个好差事,跑一次腿吃两次食。

打开信,只见字体娟秀,隐约还有熏过的梅花冷香气,虽动人却并不好接近,像它的主人。

看到上面公事公办的回信,楚玉江失笑,他自认好歹也算是才貌上佳,文武双全,气质仪度更不必说,偏偏这位林姑娘避他如蛇蝎,字里行间都是生疏的味道。

林乐君自然是不知道楚玉江怎么想,自从有了小鼠之后,她常常睡地很沉,这对于她这种时常易惊醒的人来说可谓难得,于是每晚上床后,就把小鼠摆在枕边,舒舒服服的睡过去,一夜到天明。

在府里得晨昏定省,林乐君便比在庙中时起得早些,起来了穿了一件晨衣。唤了水绿进来穿衣梳头,林乐君感觉自己人手还是少了些,现在还好,接下来有许多事要去做便会不够用了。

“把春花从柴房里放出来吧,今日带上她。”

桃红听罢马上放下簪子:“小姐!我过去!”

水绿给林乐君插上昨日那根金嵌玉的簪子,小声跟林乐君抱怨:“桃红现在是越发的跳脱了,姑娘可别继续由着她的性子来,不知道哪天给姑娘惹出祸事来可就麻烦了!”

林乐君清楚水绿这不是告状,而是实实在在的忧心,想了想,便说道:“这也是一个问题,这样,这段时间你就把她带在身边好好的管教一阵子,处理我房里内外的各项事物。”

还是人手太少了啊,林乐君心中叹气。

打理完毕,林乐君出了院子,带上一点声都不敢吭的春花往香荣堂走去。

春花自然是没有提醒林乐君早上得去老太太那儿请安的,她原本的打算是不告诉林乐君,等到林乐君几次不去请安,她便能跑到老太太面前不经意的那么一提,就说自己百般提醒,可林乐君就是不愿过来。

再由老太太身边那位嬷嬷煽风点火的一说,那老太太会怎么想,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孙女,既然如此目无尊长,还有必要关照吗?

林乐君孤身来到府里,连唯一有点可能护着她的老太太也恶了,可不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春花昨天被打了一顿关进柴房冻了一夜,不仅半分悔改惧怕之心没有,反而越发的愤恨,只想着等这林乐君彻底失了势,把这‘野丫头’踩在脚下求饶才舒服。

所以春花看着林乐君走向香荣堂的时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直接惊讶出声:“你,你怎么知道?”

林乐君理也不理,这丫鬟也没多长时间蹦跶了。

等林乐君到了香荣堂,基本人已经到全了,堂中最上首坐得就是老太太,老太太一身暗红色绣金色蟠桃的长袄,端坐在上首,不同于一般的贵妇人保养得好,四十多岁的年纪就半头华发,脸上皱纹深刻,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分外严苛。

林乐君进门时本来热热闹闹的讲着话的场面静了一瞬,还是二房夫人陶氏马上笑出了声,打趣道:“这可是常年给老太太抄经的乐君,哎瞧着模样长得可真像伯爷,”说着一脸喜意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您看是不是?”

她声音轻快,让人听了心里就舒服。

这位陶氏是二房老爷的正妻,出身皇商,性格八面玲珑,一张脸常年带着笑意,对谁都是不吝惜伸出些援手,能帮则帮,因此在鲁氏执着掌家大权的情况下,依然能在各种事务中插上一脚。

老太太听到这话心里舒畅,面上的皱纹都展开不少,她是知道这个常年在庙里给她抄经的孙女的,于是慈爱道:“是乐君啊,来,过来祖母这边。”

林乐君自是抬脚上去,还没走到,身后跟着的春花直接就跪了下来:“求老太太给我做主!”

居然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林乐君觉得自己上辈子实在傻透了,这样的丫鬟在她心目中居然还算个的样子,分明就是个眼皮子浅又全无智计的蠢货,浪费她这辈子回来还费了些心神思考怎么除去。

老太太的脸还未完全舒展开,就顷刻收了回去,苍老的声音喝道:“怎么回事!”

林乐君自然是无辜且规矩的立着。

春花看到林乐君半点慌张样子也无,心里暗恨,嘴上委屈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夫人昨天让我服侍大小姐,奴婢跟着过去,事无巨细的提醒,但是大小姐不知怎么发了脾气,命她那两个丫鬟打了奴婢一顿,还把奴婢扔进柴房里。”声泪俱下,仿佛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老太太听到这话脸色更沉了,她年轻时丧夫,那时,如今的成康伯爷还未束冠,不能袭爵,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一个人处理,她又是个寡妇,更是谨言慎行注意名声,从来不允许成康伯府出现诸如苛待仆从、内里失和这样的事发生。

老了吃斋念佛,在这方面更是要求严格。

若林乐君真做了无故鞭打伯夫人丫鬟的事情,她不仅会恶了这个孙女,甚至还会家法伺候。

一时间整个大堂的人都静下来,都看着中间的几人,只剩下春花呜咽的哭声响着。

林诗澜拿起帕子遮住嘲讽的笑容,她是真觉得这野丫头傻里傻气的,现在终于惹出事来了,罢了,林诗澜心里轻蔑的想,就当看个猴戏逗个趣了。

谁知道林乐君半点不慌,仿佛一点没受这堂中气氛影响,慢慢的讲道:“祖母,是昨天娘让我打这个丫鬟的啊!”

原本在一旁等着这丫头落难的鲁氏愣住了,她皱眉讲道:“胡说!你不懂规矩也就罢了,竟然还撒起谎来!”斥起人来气势十足。

林乐君半点不受影响,只是继续道:“娘怎么这么看乐君,昨天乐君跟你说了的啊,说这丫鬟带路时把乐君弄得摔了一跤,让娘处置,娘说这丫鬟送与我服侍了,不就是让乐君自行处置的意思吗?”

说着,林乐君还撩开自己的裙子和棉裤:“喏,都摔青了,好大一块。”

老太太低垂着眼一眼就看到林乐君腿上新鲜的淤痕,小腿上青青紫紫的一大块,看了还有些骇人。

春花也看到这一幕,脱口而出:“你骗人,你摔的那一小跤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口。”

活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鲁氏刚想张口打个圆场,林乐君已经咬着唇,一副强忍着不能哭出来的模样:“娘,可是乐君真的很疼呀。”

老太太看着她娇小的身子有些颤抖,想着她也是自己孙女,到底缓和了神情,温下声来:“把裙子先放下吧,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这事你做的也没错,就是方式过激了,以后责罚手段可不能这么残忍,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看着这事情马上就要揭过去,鲁氏松了口气。

谁知林乐君就仿佛不会让她轻松似的,又来了句:“祖母,可是乐君不是因为这个责罚她的,娘已经说了让乐君和春花做姐妹处了,可是春花骗乐君,她让乐君自己跑去大厨房提热水回来,乐君虽然蠢,可这些事也是知道的。”

“祖母,乐君常在山上抄写佛经,佛祖说了,撒谎是妄语,要受惩戒的,这里没有静心房,乐君便罚她进了柴房。”

“这是错了吗?祖母。”

少女的语气充满疑惑却又纯挚,又满是对祖母的依赖,老太太当即发了火,一盏子茶杯直接摔了:“看来是我这老东西不中用了,倒是让些可恶奴婢翻上来兴风作浪起来,还敢和府里的小姐称起姐妹来了!”

鲁氏听了连忙跪下,这句话打的可是她的脸!

老太太没管自己大媳妇,她自然知道自己大媳妇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次却做得过分了,林乐君好歹也是府里正经小姐,还给她抄了这么多年经,鲁氏这么作践她难道不是在作践成康伯府!

于是沉声道:“李嬷嬷,差人去大厨房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