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凤凰的娘杀了我娘亲，爹爹你弄错了吧。”锦觅一脸难以置信。不知为何，她的胸口隐隐作痛，内心深处好像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她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对天后明明没什么感情啊。

“千真万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和火神走的太近了。”

“可是，爹爹，杀了娘亲的是天后，不是凤凰啊，凤凰他是无辜的。”

“爹爹不是要迁怒火神。火神倒也是个赤诚之人，只是天后视我们一家为眼中钉，你在爹爹这里爹爹还可以保护你，若你……若你嫁到栖梧宫，天后便时时刻刻都可以害你，爹爹绝不会放你过去。”

“嫁给凤凰？我还没想那么远。”

“觅儿，你可喜欢火神？”

“喜欢啊。”锦觅脱口而出，可又有些犹豫。做了一回凡人，尽管从小到大一直被关在圣医族，平日接触的都是医书和一些同她一样不曾涉世的单纯女子，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她也知道了有“男女之情”这种东西的存在。毕竟作为一个地道的凡人，她得懂些常识，就是因为懂了这些常识，她便不能像以前那样逢人就说喜欢，她得搞清楚人家问的是哪种喜欢。看着水神眉头紧皱，她突然意识到水神应该是问她对凤凰有没有男女之情。

“我喜欢和旭凤在一起，但爹爹问的要是男女之情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对他，好像和喜欢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水神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可是如果嫁给凤凰又有什么不妥吗？在凡间时女子总要嫁人，嫁谁不是嫁，如果是嫁给凤凰，那我也是很乐意的。凡间也常有什么婆媳矛盾，还有狐狸仙的画本子上也有很多婆婆不满意儿媳妇，但是儿媳妇最终解决了她们之间矛盾的故事。如果我要嫁给凤凰，那天后也是要去面对，总会解决的啊。”

水神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解决？他们家和天后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除非一个死了，否则永远也别想消停。更何况这是重点吗？水神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主动提起“嫁”这件事。看着锦觅一脸懵懂，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更是生气，花界是只养不教的吗？

“父母之恩昊天罔极，觅儿日后难道要嫁给火神，在杀母仇人的膝下尽孝吗？”

锦觅捂着胸口，半晌才点点头，“爹爹，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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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润玉睡下后，浅情来到花界。她要为润玉调些止痛的药，而许多珍贵药材要到花界去取。

花丛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谁？出来！”

浅情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剑祭出来时，花丛后踉跄着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鼠仙？”

来人狼狈不堪却不失礼节，“见过仙子。”

鼠仙是簌离的人，但此刻簌离之死的真正原因还没有查出来，润玉也说过天后下手时鼠仙并不在，很是奇怪。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她不能确定鼠仙是否依然忠于簌离，或是已经投到别人的阵营里来试探润玉。

“鼠仙来花界有何贵干。”

“明人不说暗话，小仙有要事要见夜神大殿，烦请仙子引荐。”

“鼠仙若是要汇报公务该去找隶属的生肖司，若是想治伤应该去找岐黄仙官。或是鼠仙如果不嫌弃，小仙也可以为仙上诊治。”

见浅情心有防备，鼠仙拿出一个木盒，盒子上的封印是龙鱼族的心头血。浅情本就相信鼠仙的人品，只是关键时期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戒心。木盒上有龙鱼族的心头血封印，绝不会轻易交给旁人，只会是心腹之人。鼠仙应当是没问题的。就算他是天后派来试探润玉的，倒是也可以说自己念及润玉思念生母，看到鼠仙有簌离遗物才将他带来。

“只是，仙上为何会选择找我？”

“仙子是殿下信任之人。而且整个六界，只有来花界才可以免于那个人的监视。”

鼠仙化出真身，浅情将他藏于袖中带入了南天门。璇玑宫中，润玉屏退左右，结下重重结界。鼠仙“噗通”跪地，“殿下，小仙深知接下来的一番言论实属大逆不道，深知可能会让殿下为难，但为了恩主小仙今日也必须说个明明白白。”

“你都知道什么。”

“先前，小仙奉恩主之命去鸟族拜会隐雀长老，回来时正巧看见……看见天帝陛下在洞庭湖外，想引天火如洞庭。陛下发现了小仙，便对小仙出手，小仙不敌，险些灰飞烟灭。幸而小仙命大，侥幸留了一口气，只能诈死，趁天帝不备以土遁之术潜入地底。后来小仙昏死过去，醒来时，天后正带着雷公电母欲对洞庭水族施刑。小仙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恩主她……”

鼠仙掩面泣不成声，润玉的瞳孔瞬间放大，“你是说，父帝早就知道我娘亲还活着？”

“没错。天帝还说多亏了彦佑行事大大咧咧露了马脚他才能查到这里。”

“此话当真，你可知攀蔑陛下是什么罪名。”

“千真万确，小仙不敢胡言。殿下如果不信，小仙愿在此立誓，若有一字虚假，就让小仙天人五衰。只是小仙有一事不明。天帝明明当时就可以下手，为何有没有出手，反倒是荼姚那个恶妇……”

润玉的脸上不悲不怒，没有一丝表情，“我心中有数，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证明，你可愿帮我？”

“愿效犬马之劳！”

“去升海，查查水君夫人在孩子满月酒当日是如何受的寒。”

鼠仙离开，留下了簌离留给润玉的那个木盒，里面藏着她多年觅得的禁术秘籍以及她搜集的各族把柄。润玉坐在榻边，双手扶额，挡住了眼中的一切波动。每次去洞庭他都小心翼翼，确保没有一个人发现，一边又死死盯住了天后，天后不可能发现娘亲，并且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动手，时间还算计的那么准。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父帝策划，那便都说得通了。本来一时冲动想要引天火入洞庭，被鼠仙拦住后也恢复了理智。他不能亲自动手，免得留下什么证据，便策划了这一切，又将娘亲与升海水君之事透露给荼姚。

他防住了一切，唯独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少了那么两分戒心。润玉扶额的手握拳，捶打着自己的额头。他曾经期盼着可以和母神和睦相处，可渴望过父帝的爱，可他的父帝、母神，竟一同杀了他的亲娘！

翼渺洲中，雀灵引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来到族长穗禾面前。昏黄的灯光中，男子抬起头，竟是一张长得和凡间南平侯一模一样的脸。

“穗禾啊，你……你真的是神仙？”

穗禾眼眶有些湿润。凡间历劫时，南平侯是最最疼爱她的父亲。后来南平侯造反，旭凤深陷困境，她在凡间短短十几二十年的父女之情和她想陪伴万万年的挚爱之间选择了挚爱，动了杀她父亲的念头。还好，还好烁达侯及时赶到，她才有机会把她父亲接到天界。只要南平侯做了神仙，便也可以陪伴她很久很久。

“爹爹，神仙寿命悠长，你可愿长长久久的陪着女儿？”

烁达侯老泪纵横，连连点头。对他来讲，他只有凡界那几十年的记忆，穗禾就是他的全部，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他想要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穗禾一挥袖，面前出现了一双硕大的羽翼，“这是大鹏羽，我会助爹爹与它融合，到时爹爹便可得仙身。”

自此以后，鸟族的穗禾公主身边多了一位贴身近侍，自称“伴羽”，真身乃是一直九天大鹏鸟。

两日之后，鼠仙带回消息，水君夫人身边的一位近侍招供，天帝曾让他于满月酒前一日将一块万年玄冰偷偷藏于夫人床榻之下，致使夫人受寒。后来又有意无意地提醒水君上天谢恩，并将水君上天之日提前传递回九重天。

润玉的伤好了不少，天帝才赶来抚慰。几番交谈询问，润玉才意识到，他的父帝不仅对娘亲毫无感情，甚至他的出生也是父帝为了离间东南水系，并且牵制天后的一石二鸟之计，他的出生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在这位上位者的眼中，所有人，包括他这个亲生儿子，都如蜉蝣一般，随时随地可以为了他一统六界的大计牺牲。

想想自己曾将还期盼过父爱，润玉如今只觉得可笑。润玉垂下眼睑，盖住满目凄苦，再睁开时，眸中只有一片熊熊燃烧的恨意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