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的那晚,林淼检查好门窗早早就上了床,只是不可避免地在炸裂的打雷声中醒来。狂风呼啸,雨水重重地拍打着窗户,她拂掉额头的冷汗,重新闭上眼,下一秒惊坐起身。
她敲着房门喊,“薇薇。”
没有人应声,可她依然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哭泣。
“薇薇,是你吗?”林淼有些害怕,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
因为担心大水涌进店里淹坏机器,今晚他们三个都守在了美容店只留了她一个看家,怎么现在房间里面有人在哭?
“谁在里面?”
在林淼准备再一次喊话的时候,门慢慢地打开了。
“薇薇,”林淼看着眼泪簌簌往下掉的简薇薇怔住,“你怎么哭了?”
简薇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站着的时候双腿都在打着哆嗦。
眼睛很痛,不流泪的时候像是进了沙子一样磨着痛,流泪的时候又像是伤口上浸着一泡盐水辣着痛。
反正就是痛,哪里都痛,她现在连吸一口气都觉得痛得要命。
林淼扶着简薇薇的手臂把她带回床上,她倒了一杯水给她,简薇薇一开始还慢慢地喝着,后来手开始发抖,水淌了一地。
“不喝了,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林淼取走了杯子拿了一套衣服过来,可是简薇薇没有接。
“你不是应该在美容店的吗,怎么回来了?”
“是啊,本来是的。”
她虚弱的样子让她不敢再拖下去,小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问你的好哥哥去!”
林淼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抽了半叠纸巾拭干了地,然后回了房间。
手机里响着“嘟嘟”等待接起的顿音。
“你在干什么!!!”
林淼还没回答就被一股巨大的冲撞力撞到墙上,一阵晕眩,她伸手摸头,后脑勺突起一大块。
手机掉在她脚下,电池脱落。
“不准你去找他,”简薇薇恶狠狠地冲她吼叫,脸上清晰的泪痕在漆黑中泛着光,“不准。”
她的房门紧闭,再也没有打开过。
林淼站累了就贴着墙站,后来贴着墙的身子也慢慢滑下,她就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坐了下来。
背靠着墙壁,头却向前伸着,像是一只乌龟。
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肿起的地方,呲牙。
乌龟是没有牙齿的,她连乌龟都不是了。
天已经放晴,明镜一样清透白亮,路边有不少的工人拿着铲锯收拾着被刮断的树干。
林淼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感觉到阵阵得凉意,应该穿一件外套出来的,现在又不能回去了。
银色车子发出短促的鸣叫,窗户缓缓地摇下,“上车。”
蒋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
他打小就膈应说话慢的人,可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犹豫了半响,拍大腿,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吧。
他说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乱是乱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让人听不懂。
他扫了她一眼,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这件事是我下面的人处理得不好,早撵她走就没后面的事了,大宇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是要护着那个女人,好啦,捅娄子了吧”
“不是我说,你表妹有时候也太……反正你哥这次麻烦大了,”蒋兴抬头看着高楼,“也不知道现在上面怎么样了?”
林淼默默地把她那边的窗户升高,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臂。
林淼没有问他们见面的结果。
一个是她的堂哥一个是她的表妹,她还是沉默的好。
中间人不好做,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偏不倚这种存在,所有的东西都是有量差的,而其中,人心是偏差得最堂而皇之的东西。
简薇薇跟平时一样,每天在简玲的催促下起床到美容店上班,晚上拉着林淼做一会运动,她甚至培养了一个新的兴趣。
简玲看着她央着求着要悔棋的样子哭笑不得,“老林你让让她。”
“哪有她这样下棋的。”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简薇薇亮出三根手指发誓。
一切都与从前无异,如果不是林淼每天从她床底扫出大堆的酒瓶子,她真的以为那是一场梦。
林淼成了一个偷窥者,她每天暗地里观察其他人的神情,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处理好那间酒气熏天的房间。
她把各种形状的酒瓶装在两层黑色的塑料袋中,等到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快跑到楼下丢掉。
她不知道这个秘密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就是这种不确定让她紧张地就像一把拉紧的弓箭,这样紧绷着的弦线终于在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