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抖掉身上的落雪,进了房间,立马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
在外面风大的时候还不觉得,进了屋里是真的有些热了。
他的体质就是这样,常年火炉子一样,夏天的时候热得睡不着了,总要半夜起来冲冷水澡。
冬天要方便很多,不用睡到一半起来,而且相比某些裹得跟只熊一样的人,他只要一件大衣一件长袖衫就可以了。
“这么说来,你夏天的时候总是发脾气应该是天气太热的关系。”
林淼帽子,围巾,大衣,手套一件不漏全用上,只露着一双眼睛,探究地看着他。
林宇把她捂着脸的围巾扯开一点,挖出她的下巴,“不准捂鼻子和嘴巴,一点新鲜的空气都吸不到。”
“看来不是。”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本来想戳一下她的额头,结果看到帽子边沿的绒毛贴在上面,出手的时候就变成他一根一根地挑开那些绒毛了。
她低着头由得他弄,林宇淡淡地说,“你抬头可能会好一点。”
她抬起了头,额上的手指滑下了一点。
明知道是嘲讽还肯照做?听话成这样林宇也是不懂了,只是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一点。
“我给你买了一双毛鞋,你看。”
他看着毛层很厚的鞋子,直接拒绝,“我不穿这个,很热。”
“没让你现在穿,还会再冷的。“
林宇没再看那双鞋,他注意到他床头的一本书,念出了书名。
“对了,这本书是给你看。”
“你什么时候见我看这些书了?”
林宇很少看书,不管是哪种类型的书他都很少看,进了体校之后就更少了,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书屋的人说这本书是现在最火的,我们班里很多男的都在看。”
“很多人看就代表我也要看吗?”林宇坐在床上向她招手,林淼坐了过去。
“你说说看。”
“说……什么呀?”
“同和异的问题。很多人那样想,很多人那样做,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要我跟那些‘很多人’一样?打个比方,现在外面下着雪,很多人穿着大衣,要是我穿了一件短袖出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其他人会讨论,甚至他们会认为我精神有问题。”
“有可能。”
“可事实上呢,我只是不像他们那么怕冷而已。“
“是呀。”
“好了,现在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了吧?”
“在哪里?”
“你太想融入了。你总是在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然后随波逐流,你以为这样就是入流了?你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了吗?你别忘了,百江汇成的海,它是最经不起风浪的,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它就会出现波纹。你的求同,你的妥协,换来的可能只有片刻的平静,为了这个片刻,这么辛苦地融进去,值得吗?”
“只是一本书。”
他飞快地翻着书页,黄色纸张上面的小字跳跳跃跃,“那你爸妈呢?你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满足他们所有的期待,为了什么?一味地在这层不大牢靠的关系中粉刷太平,又为了什么?如果他们在乎这层关系,那就不会做出让你害怕的那种事情,如果他们不在乎,那就算你有上天入海的本事那对他们来说也是没有用的。”
“把自己打碎,由着别人的想法去搓圆襟扁自己,”林宇摇头,“你为什么要做一个这样的人?”
冗长的静默中,只有烋烋的呼吸声,相对无言。
“不是粉刷太平也不是搓圆襟扁,”她瞪圆的眼睛慢慢敛着,眉眼半弯,“是家和万事兴。”
他习惯分明,一刀切的方式简单利落。
你是你,我是我,他不会主动惹麻烦,别人最好也别麻烦到他,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不过,没有例外,谁都一样。
可她不一样,她心里有一把尺,将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量了一遍,然后按区分好,有些人只能站在白线以外,有些人可以进到红线,还有小一部分人她可能连底线也没有。
大概他也在那一小部分人里面,所以才会有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迎合讨好。
家和万事兴,可和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可是,你说得也太远了,”她拿过被他拧得弯曲的书板正,“你说无聊,我只是想那本书给你打发时间而已。”
“懒得看,你念。”林宇下地,做运动。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