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作者:缁衣韩九      更新:2019-07-29 07:44      字数:2868

远处有马蹄声渐行渐近,谢灵一身劲装,催马而至,在马车前勒住了马儿。

嫁与陆英为妻后,昔日俏皮任性的灵公主成熟了许多。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苏陌面前。

“姑姑!”

“姑姑!”

谢悦君和谢珵跑到谢灵面前,搂着她呜呜哭着。

“乖孩子,莫哭!”谢灵心疼地一手揽住一个。

望着两个哭得伤心的孩子,她瞬间红了眼睛,看着苏陌,“真的不可以留下吗?”

与骨肉分离,苏陌心里何尝好过,却还是硬生生忍住心头钝刀割肉般的疼痛,点点头,“谢风……他……以后就有劳你和陆英多费心了!”

“他是我的哥哥,父王驾崩后,这世间也就只剩他是我最亲的人了!我会多进宫看他的。”谢灵长叹一声,“明知是如此,我还是不死心,非要巴巴跑来再问问你。只是心疼我那可怜的哥哥,你这一走,他又得大病一场!”

苏陌的心里更加难受,偷偷拭了拭脸上的泪,“寒月和红莲她俩都要留在宫中照顾木兮和珵儿。她俩一个刚有身孕,一个即将临盆,我没有告诉她俩我今日要走,你日后碰到她们,就和她们说一声。还有清瑶,她年龄还小,就让她再跟木兮几年,你得了空……”

“红莲和寒月托你的福,都有了如意郎君,做了一府的主母。她俩的孩子都生了三四个,你还这般挂心她们。说你狠心,又是交代这个,挂怀那个,放不下所有人。说你心软,可偏偏待哥哥又……”谢灵蓦地住口,皱着眉,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们都理不清,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说得清楚!哥哥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苏陌伸出手搂住面前这个红着眼睛,噘着嘴,却倔强地不愿流泪的女子。

“阿灵,你是我的小姑子,是我的妹妹,更是我的朋友!我衷心祝福你和陆英,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谢灵一把搂住苏陌,眼泪哗哗往下落,“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还说这些干什么!你走了,我绝不会去看你的!”

苏陌含着眼泪,笑了起来,“流水村离这也不算远,你骑上快马,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谢灵的倔强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离别的酸楚,搂着苏陌,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苏陌拍了拍谢灵的背,轻声道,“本来我想你和做儿女亲家,我的木兮已经十岁了,你的儿子还未来到。你家三个娇俏的女儿,本来也可以聘给珵儿,偏偏个个都似陆英一般清冷孤傲的要命。随缘吧!若是有缘,你我成了儿女亲家,是最好不过的了……”

谢灵松开怀抱,抹了抹泪,“我家那三个精灵鬼,陆英宝贝得像什么似的,你愿意,我还怕我的侄儿吃亏呢。”说完,她又白了苏陌一眼,“就冲你把我哥哥折磨成那样,我才不稀罕你这个狠心的亲家母!”

苏陌和谢灵皆是含着泪水,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又笑起来。

“陆英和我说过,你生了三个女儿,身子受了亏,不易再有孕,你也不要再纠结此事。”苏陌看着谢灵感叹道,“陆英待你是极好的,谁能料到他那么清高孤傲的人能与你琴瑟和鸣。”

“哥哥又何尝不是心疼你生产之苦!”谢灵抹干脸上的泪,长叹一声,“你生过珵儿之后,文武百官常以王室子嗣单薄为由,力劝哥哥选秀女充纳后宫。哥哥逼于无奈只好请巫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为他占卜子嗣。最终以命中只有一子,来堵住悠悠众口,得以与嫂嫂你夫妻恩爱多年……”

谢灵见苏陌垂睫不语,继续说道,“其实当年巫师占卜子嗣一事,也是听从哥哥的意思。就连这次,你离开他,他也只是担忧你乍离帝都,离开孩子,会……”

“不要说了,阿灵!”苏陌开口打断她的话,细长的柳眉轻轻蹙着,丹凤眼似是笼上了薄薄的纱雾。那层薄雾非但没能掩去她眸中的离愁,反倒让旁人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谢灵不忍心再说下去,良久轻问道,“那你何时才愿再回帝都?”

“此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苏陌轻声道,“你忘记了吗?大炎帝后已经病逝了。”

谢灵不死心,“木兮嫁人呢?”

……

“珵儿成亲呢?”

……

“哥哥生病呢?”

……

谢灵见苏陌一直不语,不由气恼道,“若是我生了儿子,你来?还是不来?”

苏陌无奈地看着她,在谢灵冷冷的眼神逼迫下,点点头,“若你再次身怀有孕,孩子满月之时,我一定亲至府上,奉上大礼!”

谢灵这才罢休,哼道,“这还差不多!”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塞到苏陌手里,“哥哥不敢来送你,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的。你身子弱……自己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苏陌伸手接过信,攥在手里,看着谢灵,淡然一笑,“阿灵,我走了!”

谢灵偏过脸,默默垂泪,不说话。

苏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一双儿女,狠狠心,撩开马车的青布帘子,钻了进去。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着,车外传来谢灵拖着哭腔的声音,“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一定好好保重!你要健健康康等到哥哥!我的嫂嫂……”

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苏陌把脸埋在袖中,呜呜哭出声。

紧攥在手中的信已经打开,信上往日潇洒肆意的笔迹显得异常艰涩: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数日后,一直走走停停的苏陌终于看到村头河畔的那棵大柳树。回到流水村之时,刚好午后没过多久,日头正盛,照在身上很是舒泰。

苏陌刚到村头就下了马车,她一身浅碧色的衣裙,头上过腰的长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浑身没有任何饰物。臂弯处挽着小布包,苏陌缓步走在这魂牵梦萦,恍若隔世的乡间小道上。这里的一切都变化不大,与她七年前离开时差不多的样子。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混合着青草味和野花清香的气味一下熨帖整个身心,心底涌上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稳。苏陌激动地喃喃道,“秦娘,我回来!九哥,我回来了……”

谢风以前住的房子近在眼前,柴扉破损的地方显然刚刚修整过。她抬步上前,正欲推门而入。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妇人叫住了她,“你是谁家的娘子?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啊?”

那个妇人手里拿着白布裹边的鞋底正纳着,瞧着苏陌,慢慢走了过来。

苏陌站住脚步看向来人。妇人的年龄看起来应该和苏陌差不多大,体型很是丰满,圆乎乎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苏陌看着她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礼貌地浅浅一笑,“我是谢家的娘子,我叫锦瑟!”

妇人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这处房子是谢夫子家的。听说他在外面做了大官,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倒是时常有人来修葺房屋!”

大官?可不就是大官吗,大炎最大的官!

苏陌抿唇笑道,“也不是什么大官,就是打理一大家子的事务。”

那妇人爽朗一笑,“那就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啦,也是很厉害!”

苏陌轻笑,“大嫂认识我家郎君?”

那妇人咧嘴一笑,“谢夫子以前就在这村子里的学堂教书。人长得相貌堂堂,脾气好,又是一肚子好学问。”

她凑近些,又道,“当时村子里好多小姑娘都偷偷喜欢他呢。”说到这儿,似乎觉得不妥当,那妇人忙又补充一句,“当然了,谢夫子眼光高,谁也没有瞧上。也只有夫人这般好相貌才配得上他。”

听她说起以前的事情,苏陌的心头变得柔软起来。

------题外话------

此文快要完结看,突然心中有很多的感慨。还有三五章左右,应该就要完结了,有计划写一写白山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