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血淋淋的厮杀在这里随处可见，残酷的人性在生存之下禁不起任何考验。

叶星楚跟着江遥跌跌撞撞的往前奔去，她忘了自己已经多少天没好好休息过了，三天前，皇城的方术士来了，却被伏击在他们营地前不足百里的地方，无一生还。

“星楚，星楚，你醒醒。”

似远似近的声音将叶星楚拉回来，她已记不清杀了多少妖，陆离也在混乱中跑丢，身上的伤口多得她无法去一一包扎。

“江遥，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吗？”叶星楚任由江遥给自己处理伤口，说是处理伤口，也不过是简单止血，叶星楚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看着快沉下去的夕阳。

“我答应过你爹，保护你。”

叶星楚只看着快沉下去的夕阳，没说话。

这几日，她见到了太多残忍，失去母亲的孩子在路上大哭，年迈的老人没了行动能力，只能呆滞的坐在路边。

她想要去保护他们，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别怕，明日我们再往前走，就能到军营了。”江遥将果子递给叶星楚，叶星楚沉默的接过。

“我想回家。”叶星楚闷闷的开口。

“好，我陪你。”

叶星楚清楚的感觉到胸腔里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拿着一把钝钝的刀，从喉咙划向胸膛。

脚下深深浅浅的踩过，叶星楚只能跟着江遥往前，不停的往前。

当他们终于走到军营时，叶星楚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回到皇城已经是十日后，叶星楚迷迷糊糊醒来时，陆离守在身边。

“我睡了多久了？”她只记得自己模糊中被包扎了伤口，嘴里似乎都还有苦涩的药味。

“小姐，你睡了十五日了，我们已经回家了。”

叶星楚抬头看了看，确实是在自己的闺房。

“江遥呢？”

“他出去了。”

叶星楚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陆离，今天阿离怎么支支吾吾的。

叶星楚掀开被子，双脚踏地时感觉到了许久不曾运动的无力感，陆离小心的在一旁看着她。

“爹呢？他去上朝了吗？”叶星楚一边喝着清粥，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陆离微蹙眉头，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什么。

“怎么了？”叶星楚转头看着陆离，“我爹他怎么了？”

“小姐。”

叶星楚抓住陆离的衣领，“我问你，他怎么了？”

“老爷死了。”陆离不忍心的开口。

“什么？”叶星楚瞪大眼睛，手松开陆离的衣领，“爹怎么会死呢？”

“小姐。”

眼泪从眼眶落下，叶星楚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她转头看向陆离。

“老爷他是怎么死的？”

陆离哽咽着开口：“老爷带着方术士赶往渭南，途中被妖群伏击，全军覆没。”

叶星楚缓缓的闭上眼，她从没想过父亲会死，幼时那个严厉的背影，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佝偻，她怨过他，怨他为何一味让自己练功，别的女孩子赏花逗鸟，她却只能日日站桩练术法。

她还记得他给自己带回来的那一只小狗，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只能用他笨拙的方法来表达他的爱，那只小狗跑丢时她寻了一天一夜，最后被他提着回家，怒斥她不懂事，她只知道，那是他送给她的。

后来长大了，哥哥的离去让他仿佛一夜间苍老，再也不见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他时常将自己关在祠堂，她听到他对着母亲的灵位，说对不起她。

“那就是他了对吧？”叶星楚睁开眼，眼底清明。

陆离知道她说的是谁，沉默的点头。

“我要他偿命。”

是她，害死了父亲。

“叶甄呢？”

“死了，他杀的。”

叶星楚点点头，自己应该想到的，若是那个人，他是不会留情的。

“江遥回来了，告诉我。”叶星楚挥手示意陆离退下，陆离轻声退出合上了门。

叶星楚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玉雕，这是哥哥送给她的，这是她八岁生日时他亲手做的。

江遥回来时已近傍晚，叶星楚一直坐在窗前，掌灯的小丫鬟也被她赶出去了，房间里黑乎乎的。

“你没事吧？”江遥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组织了半天语言，憋出来这么一句，他方才从陆离那儿知道了叶星楚的状态。

叶星楚抬起头看着他，没说话。

“要不先吃点东西吧。”江遥把手里的清粥小菜放下。

“江遥。”叶星楚的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怕，“我要是不为着自己的那一点私欲，爹是不是就不会死。”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她错了。

“我知道姚半仙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我，想要哥哥回来，我想要找回他啊。”

“爹也知道他不是哥哥了，但他为了我留下他，他最后是因为我死的啊。”

压抑的哭泣声，叶星楚将头埋进膝盖，皎洁的月光将她映衬得更加单薄。

“没事，没事的。”江遥上前去，轻轻拍着她的背，仍由她哭泣。

“我陪你报仇，我们一起报仇。”江遥轻轻的说道，也不知道叶星楚有没有听见。

“我会让他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