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姨娘收到下人来报的时候就知道不好。
虽然不想承认自个儿恼怒,可她还是对王爷埋怨上了。
自己已经尽量婉转的对王爷表达了自己的“可怜”境遇了,并没有义愤填膺的指出王妃的不对或者透露出内心的不满来。
只是哀叹了下自己的出身,又言明拖累了一双子女,也唤来了竹哥儿当借口,原本只想在王爷面前给王妃上上眼药,同时也彰显出自己的不容易,话里行间完完全全没有提到过王妃等人。
这王爷怎么就冲动的去质问王妃了呢!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是我让你来说的吗?!
如此不着痕迹的算计,本只想让王爷多同情同情下然后自个儿顺势就开口好说出最终的目,没成想这男人是个棒槌啊!
好歹你也晚段时间再说啊!
直接就不过脑捅到王妃那处去了!真不知道自己该是欣喜对方对自己的看中呢?还是该恼怒有个这么不靠谱的“猪队友”!
当下也容不得多想,丽姨娘赶紧拾掇妥当,又匆匆唤来温心雅,母女俩相携朝大长公主住的院子走去。
大长公主在府中是绝对的权威,丽姨娘在面对这位皇家公主时就很是胆怯。
说起来这其中也有一段冤孽!
丽姨娘的亲娘顾嬷嬷是从小就跟大长公主一起长到大的贴身大丫鬟,当年也是一同陪长公主出嫁的,主仆之间的感情亲如姐妹。
只是如今顾嬷嬷早已故去了,为此当初长公主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丽姨娘从小就在公主府长大,也是大长公主一路看顾过来的。当年长公主也是花了心思要替这丫头寻门妥当的婚事,顾嬷嬷也是感激不已。
可谁都想不到,当年那天真温厚的小丫头最后倒是看上了公主的儿子啊,并且还使手段勾引了早已娶妻室的王爷。
长公主愤怒无比,顾嬷嬷也是羞愧难当。
可生米已煮成熟饭,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如何。顾嬷嬷再恼怒自己的女儿,那也是从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说放弃就放弃的。于是在顺理成章之下,就求了长公主答应王爷收了丽姨娘。
彼时的温郡王妃伤心之下跟王爷大闹了一场,还流掉了一胎,整个公主府后院乱哄哄的。长公主行事雷厉风行,当即也下命令打死了好几个行为不轨的丫头,丽姨娘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也是被吓破了胆儿。
自此她就真正意识到了这位皇家公主的厉害。
平日里头那温声和气的面孔下可是流动着天家的骨血,皇家的权威哪里是她一个身份下贱的奴婢所能撼动的。
后面的事儿,也简单了,顾嬷嬷在羞愧与失望之下终于病逝了。临终前也是求长公主能对丽姨娘开恩,算是看在她忠心伺候那么多年的份上。
大长公主应了,虽然不再待见丽姨娘,可也没有发难她。
郡王妃老早就到了公主的院子里,郡王爷一脸纠结的跟随其后。夫妻俩没说话,谁也不搭理谁。
准确的说是温郡王妃不想搭理这头脑发热的男人。温郡王想说话都没开口的机会。
“今儿个真稀奇,你们俩人竟一同来了,可是有什么好事与我说?”长公主见到儿子跟儿媳一同出现还是很高兴的。
“母亲,是儿媳不孝,今日是有个事情想麻烦您来决断。”
“哦,什么事儿,说来与我听听。”婆媳俩人一问一答的说起话来,郡王爷在旁干看着也是尴尬。
不一会儿,丽姨娘跟温心雅也到了。母女俩人平日里很少来这里,当下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
“王爷,既然人都齐了,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事儿就摊开来说了吧。”郡王妃对着郡王爷说道。
“王妃说笑了,就那么点小事儿哪里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啊,没得惊扰到了母亲。”
“母亲,王爷不说,那儿媳就来说吧。前日里头儿媳用自己的嫁妆银给纯雅做了好几套衣衫头面,这事儿我跟您说过的。王爷今天来到我院子里扯了半天,话里话外都是说希望我一视同仁,给心丫头也做了。然后等到去吴家贺寿的时候也带上心丫头一起去。”
不想搭理这男人,郡王妃自顾自的说。
丽姨娘在旁边听着王妃的阐述,这心都要快跳出来了。这王爷不明白的弯弯道道儿,公主怎么可能不明白啊?
这王妃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这么点小事也值得跑到公主面前说?!
“可是儿媳觉得王爷这话说的不妥。既然是一视同仁,那就应该所有人都一样。纯雅是我生的,我自然偏疼些。可心丫头跟其他丫头都是王爷的女儿,没得王爷就只惦记着少了心丫头的而忘了其他姑娘们的。”余光瞥了眼座上的长公主,见对方没阻止,郡王妃又继续说着:
“还有,这次纯雅是作为吴家未过门的孙媳妇上门贺寿的,这事情的意义想必王爷也知道。所以儿媳就想问问,这还带着心丫头去算怎么回事儿啊?况且,不是儿媳说话难听,心丫头的庶出身份,在咱们自己府里也就算了,都是王爷的孩子,反正平日里头精心养着跟嫡女也没什么两样儿,可带去吴家未免太不合适。”
温郡王妃只差没明说了,你一个庶出的姑娘在府里作威作福比肩嫡女就算了,怎么?还想拉到外面去丢人现眼呐?
吴家家风清正简单,后院干干净净,所有子女都是嫡出的。自家虽然不能随意揣测人家或许不待见庶出,可这么重要的场合好歹也慎重点不是?!
再说了,嫡出姑娘去赴约未来婆家,你一个未出阁的庶出姐妹同去算怎么回事儿?莫不是还真的想跟吴家人说“嘿,我家娶一送一,我可以来给你们家孙少爷当妾哟!”?
要真的是这样,那这公主府的脸面也是完全不要了!
“公主,贱妾绝对没有那想法。贱妾自知身份卑微,绝不敢肖想刚才王妃说的那些。求您明察!”丽姨娘“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大长公主暗自皱了皱眉,面上也带了点不愉,仿似很嫌弃的样子。不紧不慢的的喝了口茶,也没有理会这跪着的人,直接问了郡王爷。
“这丽姨娘说的可是真的,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全是王爷你在说梦话?”公主这话一问出口,刚刚携手四妹妹一起赶到门外的温兰雅就乐了。
“好了,大姐姐咱先离开吧,你别笑了。”纯雅想去捂这丫头的嘴,拖着人赶紧离开。
“哈哈哈,咱祖母说话真是有趣!说梦话?哈哈哈!”温兰雅的笑声实在太大,俩人的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
袁嬷嬷出来示意两人进去。
俩人进了屋内,恭恭敬敬的对着长辈们请了安,又跟温心雅上演了姐妹情深后,这才安安静静的退到旁边装木头人了。
温郡王有点囧,这都还有晚辈在呢!母亲竟然都允许她们进来了。
当然要允许她们进来了!
长公主许多年没断过这种内宅官司了,这大宅门内的阴司也是该让小辈们见识见识下了。没得以后嫁出去了被人坑害了还不知道。
大长公主望望其他人,又瞅了瞅那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心丫头。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的丽姨娘可不就是这样温纯无害的?
如果温心雅此刻知道自家祖母心里是这样想她的,肯定是悔得恨不得将自己脖子给掰直了!
她“温纯善良”的形象啊!就这么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公主殿下给真相了!
“今日既然你们求到我这里了,那我就给你们说道说道。但是,往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出现了,你们要是嫌我活得长的,尽管来折腾。”公主说完这话,又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开口。
“王爷,你是我儿子,咱母子之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今儿个儿媳妇说的话我也明白了。你一头热的要来替你的小妾讨公道,可有想过你媳妇的想法?还有眼下这跪着的女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丽姨娘刚才也明明白白的说了,她没有资格肖想那些,可你为什么要来替她争取呢?你身上留着皇家的血脉,这点子道理你不会不懂。”
“难不成还真的是在说梦话?!儿子,别跟我说你还不明白别人这是拿你当枪使了!你同王妃闹不愉快,有人可是在旁边乐呵得紧,顶好你们夫妻俩分道扬镳,这才好趁虚而入呢!当年儿媳妇落下的那胎你还没忘吧?别被个女人三言两语的就冲昏了头!”
“母亲,您这是何意?”郡王爷不太明白公主的话,王妃也是好奇。
“公主,您误会贱妾了!贱妾从来没有害过人,也从来没有藐视过王妃啊!”丽姨娘这话是回的长公主,可眼神却是瞥向了郡王爷。
“掌嘴!”长公主简单粗暴的就命人去教训这插话的贱婢去了。
无人敢上前求情,温心雅已经被祖母的威势给震慑住了,郡王爷见母亲是真的动怒了,也不敢发言。
扎扎实实张嘴二十下,长公主满意了,又继续开口道。
“人我是不能留了。王爷,有没有兴趣知道当年你媳妇儿是怎么落胎的?顾嬷嬷临死前让我不要为难丽姨娘,我答应了,可我答应的是可以给她一次机会。那次放过了她又让她在府里好生过了这么多年。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姨娘,我也懒的为难她,可眼下,在你的一味纵容包庇之下,丽姨娘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今天可以唆使你宠妾灭妻跟正经原配吵架,明日就能让你神魂颠倒做出桃代李僵的事儿!王爷,你可搞清楚了,吴家可是纯丫头的婆家!不是心丫头的!”这话就说的有点重了。
纯雅心里一紧,看来祖母什么都知道。
见自己儿子那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长公主也不废话,直接使出杀手锏。
“将人带上来。”
一面容苍老,浑身脏污的粗使婆子被人带上来了。
“老奴见过公主,见过各位主子,给大家请安。”
“丽姨娘,可还认得来人?”在这婆子被带上来开口说话的时候,丽姨娘就瘫在地上了。
这人她哪里不认得,这就是当年被她收买了给王妃投毒的戚妈妈啊!
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明明亲眼见到她死了的啊!怎么还在?
丽姨娘转头看了眼公主,满眼都是惊恐。
众人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郡王爷此刻心里又急又慌,他隐隐约约猜到怕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不知道的,看向丽姨娘的眼神也是一阵痛恨失望。
戚婆子一五一十的将当年王妃流产的真相一一说了出来,不光是郡王爷听的震怒无比,温纯雅跟温兰雅也是被气的不行!
郡王妃只觉得心口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上来了,直接越过王爷上前就给了丽姨娘一巴掌:“贱人,当年是你谋害了我儿!”
“王妃,王妃先冷静!”丫鬟在旁边拉着她的手,丽姨娘此刻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了。
郡王妃此刻恨不得上前划烂了这人的嘴脸,下手又狠又重。已经被颠覆了三观的郡王爷也没有阻拦她。
长公主对于郡王妃还是有愧疚的。当年瞒着她真相,只告诉她说是情绪不稳定而导致的流产。
让人赶紧扶住了失声痛哭的儿媳妇,又命人将丽姨娘拖了下去。温心雅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姨娘被拖走了。
郡王妃哭了一会后,也擦干了眼泪,嫌恶的甩开身旁男人伸过来的手,对着公主问道:“母亲,敢问,害死我儿的凶手该如何处置?”
“你是王妃,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只是,别让人死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手上沾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