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可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燕南纱深知,战逸以寒宫云为饵,引她出现。
查宁莺本要同行,燕南纱断然拒绝。一来,敌在明而吾在暗,人数自当愈少为好。
二来,战逸此番失船丢城,怕是已经破釜沉舟,不会轻易放过燕南奇。她不想再让查宁莺涉险,毕竟查家与此,并无联系。
此次,燕南纱只与栾海结伴而至。
栾海言,白马城是他生长之故土,付之一炬实属痛心,只想再见那些砖瓦一面,况且,战逸也算是他的仇敌,岂有不见之理。
龙鸢与鹰蓝,双剑佩腰,深入虎穴。
行至白马城时,已是傍晚,黄昏下,白马城门焦黑斑驳,如同疮痍。
城内已无人,街上随意散落着竹篓、衣裙。以此看来,逃亡之人,甚是匆忙。
燕南纱慢慢走着,街上十分安静,无法想象,这里曾经那么的繁华喧嚣。
忽地,她的脚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个小孩的拨浪鼓,烧的只剩下一半,鼓面的颜色已无法分辨。
燕南纱盯着拨浪鼓,半晌后,将它放在一旁的墙角。
说是墙角,不过只是一堆灰白的木灰,风一吹,就散去。
白马城的房屋很多是用木料搭建,水井又不多。故而,一烧十,十传百。
燕南纱轻轻皱眉,愤愤道:“那平川王怎可忍心?下这么狠毒的令,这烧的可都是平民百姓!”
栾海叹了一口气,“夺嫡之争,胜者为王,普天之下尽他所用,又怎会心疼一座小小城池。”
就在这时,一阵琴音传来。
这个琴声十分独特,悠扬婉转,好似溪水潺潺,又如凤鸟回銮。
燕南纱曾听过这琴音,世间独一,别无他物。
明月琴!
“是寒宫云!”燕南纱赶紧寻声而奔。
栾海对白马城十分熟悉,他带着燕南纱穿梭于废弃的楼宇之间。
也就拐了七八个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空旷之地。
面前有个木台,也许是因为独立于一处,台子未被火烧。
完好的木料上挂着朱红的坠帐,坠帐边缘刺绣着鹃鸟。
这是一个戏台,它的鲜艳,在一团废墟之中,显得尤为刺眼。
寒宫云抱着明月琴,跪坐在地上,他头发散乱,身上满是伤痕。
燕南纱没想到,炎临一别,再见面,却是这般景象。
战逸站在寒宫云身后,用剑刃抵住他的脖颈。
战逸也不像初见之时那般威风,他的甲胄不见了,布衫褴褛,脸庞上全是黑色的灰尘,发髻未曾梳理,凌乱难看。
“你可算来了。”战逸盯着燕南纱,“没想到,传闻中的燕南奇,竟是这样一个少年。”
战逸满眼愤恨,“不过我敬你是条好汉,明知这是我的圈套,也敢一人前来。”
燕南纱一愣,一人?
她这才回头,不知什么时候,那栾海竟然不见了!
容不得她细想,战逸用麻绳将寒宫云双手绑在戏台一边。翻身跳下台子,拿着剑直接冲了过来。
“拿命来吧!”
燕南纱抬剑应战,龙鸢剑寒光立现。
可战逸的力气十分大,压制得她无法动弹,对方的剑快要逼到她的颈窝,她使尽全身气力,才抬起挣脱。
接着她向旁侧斜去,战逸眼疾手快,剑跟着刺了过来。
燕南纱灵活无比,头一歪,战逸的剑划破了她的衣领。
几乎就是同时,战逸收回剑刃,割向燕南纱的手腕。
一下子,鲜血直流,燕南纱吃痛,手一松,龙鸢剑铛的一声,掉落在地。
力量的悬殊,让燕南纱全然占了下风。
两次侧身极为快速,燕南纱难以保持平衡,一个趔趄,竟摔倒在地。
战逸不给她任何机会,直接双膝跪在燕南纱的膝盖上,燕南纱被压得巨痛难忍,大声哀嚎了一声。
战逸双手举起剑,对准燕南纱心口,准备刺过去。
忽地,战逸却停了下来。双手僵在空中。
他看见燕南纱颈部的吊坠。
那是一枚古玉,雕成了细小的红豆。
这枚玉,他无比的熟悉。他曾佩戴数十年。
他亲手将这枚玉,送给了哀奴王。
一刹那间,战逸醍醐灌顶。
“你……你就是……他爱上的女人?”战逸缓缓道。
“燕南奇居然是个女人!你和梁……”话未说完,只见一根箭矢从一侧飞来,直接穿过了战逸的脖颈。
战逸瞬间满口鲜血。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努力想发出声音,但是一张嘴,血涌出来,溅落在燕南纱身上。
燕南纱讶异非常,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箭飞来的地方,只见不远处,有一座焦黑的楼宇。
栾海站在楼宇上,举着弓,手臂还保持着松弓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