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作者:落锦年      更新:2019-07-30 02:56      字数:3101

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刻,凰兮玦已是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左不过两件破衣服,既是换了一个宫服侍,那些物什其实也就不必带去了,她应是名正言顺被分配或是赏赐而去的,想来四公主殿里,是已早命人准备了的。

凰兮玦最终还是两手空空地走了,若是带着东西去四公主殿里,未免惹人起疑非议。

一路走到宫门口,便见有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正在门口候着,低着头,背着双手,还在路上踢来踢去的,一副颇不耐烦的模样,凰兮玦挑了挑眉,快步走上前去。

到了鹅黄衣衫的女子跟前,凰兮玦轻咳了一声,女子方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随即俯身行了个礼,还未等凰兮玦发话便起来了,说道:“翠翘让我告诉你,四公主殿里的已打点好了,你且直接去住着便是,可是要安分点。”

凰兮玦点了点头,道:“芷荼省的。”

语毕,女子走向前去,凰兮玦在她身侧跟随,顺便悄悄打量着这名女子,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衫,应是德妃宫里的低等婢女,相貌有些刻薄,一双三角眼吊捎着,嘴角微微下弯,双手却合着放在身前,只是时不时地便翻翻眼睛。凰兮玦不禁挑了挑眉,这女子有些眼熟了,应是在德妃宫里见过一面的。

虽是如此,鹅黄女子一路未曾开口,凰兮玦也不主动开口说话。这女子,一看便知是个气量窄小而又刻薄的主儿,说不定哪个动作哪句话就开罪了她了,凰兮玦虽是不怕她,然而不与她有任何牵连交道还是好些的。

鹅黄女子一路上的脚步都快得很,没有放慢也没有歇息一会儿,更是未曾瞥过凰兮玦一眼,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直至到了四公主的明心殿,远远地便能看见一个粉衣宫女在门口等候,鹅黄女子这才堪堪放慢了脚步,却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明显已是看到了那人,却还教她等着。

到了明心殿门口,鹅黄女子有些不情不愿地对着粉衣女子行了一礼,粉衣女子也回了个礼,指着凰兮玦道:“这就是要送来的宫婢了?”鹅黄女子瞟了凰兮玦一眼,好似颇有些不屑,语气讽刺地说道:“是啊,这便是那宫婢芷荼了。芷荼,来,给玲稔妹妹见个礼!”

凰兮玦随即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说道:“芷荼见过玲稔姐姐。”名为玲稔的粉衣女子颇为和善地亲手扶起了凰兮玦,嗔怪道:“何必如此多礼?今后你我可都是一个主子的了,可要互相扶持啊!”

凰兮玦顺着玲稔的动作起身,抬头刚好与玲稔来了个对视。

玲稔正颇为和善地笑着,她的脸有些圆,一双眼睛弯弯的,好像是真的挺高兴的模样。凰兮玦心下却是警惕了起来,这玲稔,远不是如此无害。

玲稔扶起了凰兮玦,那鹅黄衣衫的女子便看着玲稔,道:“如此,我先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去,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而玲稔,却冲着她的背影,眼角斜斜瞄着凰兮玦,遥遥道了一个别,说道:“烟霞姑娘慢走啊!”鹅黄衣衫的女子像是没听到似的,脚步都没顿一顿,直接便走了。

凰兮玦眨了眨眼睛,这玲稔倒是“好心”,竟是把这鹅黄衣衫女子的名字,给告诉她了,可谁知这名是真是假,而这举动,可不是无意。

玲稔见鹅黄衣衫的女子已经走远,便转过头来,颇为亲热地拉起了凰兮玦的手,带着她走向明心殿内,道:“此后咱们便是要在这做事儿了,其实四公主殿下也是个和善主子,一般不轻易处罚下人,可比别的宫里那些拿下人出气的娘娘们好得多,只不过你初来乍到,又是个半途的,怕是难以到四公主殿下跟前儿伺候,不过也只是近期不行了,过段时日说不定就能升些了,其实啊,四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是最好的,最最享清福,只是四公主殿下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也都不是省心的,她们若是都在,咱们最多也只能端水送茶,或是做个站岗的奴婢远远看一眼,她们几人若是在啊,咱们终究是没希望的。”

凰兮玦挑了挑眉,暗自笑了笑,这玲稔倒是话多,因着她半途初来,而把她给当枪使么?真是,不自量力。

玲稔笑得和善又亲热,凰兮玦却只做一副懵然不懂玲稔意思的模样,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四公主殿下身边的丫鬟嬷嬷定是玲珑人物,教人好生羡慕,只可惜我是没这福分在四公主殿下跟前儿伺候的,我向来笨,也不懂应付,只求安安稳稳地做些杂活儿,熬到出宫时日便好了。”凰兮玦说着,还做出一副叹惋了一下却又马上开始期待的模样来。

玲稔嘴角的笑容深了些,又接着说道:“可是这皇宫里,哪来的安稳日子过呢?成天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玲稔的话还没说完,凰兮玦便止不住地点着头,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气愤地道:“这倒真是的!我在德妃娘娘宫里就被整了好几回,幸好我是打杂的,到不了德妃娘娘眼前去,要不然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玲稔笑眯眯地看着凰兮玦,有些森然地说道:“芷荼,那可就不是遭什么罪的问题了,而是能否活命了!宫里的主子再好,也不会把与咱们摆在一起的,奴才终究是奴才!可是到了主子身边跟前儿,虽然凶险,活的机会总算是多些!”

凰兮玦看了玲稔一眼,玲稔,竟是还不死心呐,既是如此,她便来逗一逗她。

“可是玲稔姐姐,您方才也说了,四公主殿下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了,哪还轮得到咱们?”

凰兮玦此话一出,玲稔脸上的笑意到底是没变,心里却有些不耐又生疑了。这芷荼,真是如此憨傻?若是如此,德妃派一个废物到这来干嘛?难不成是故意探探四公主的底儿?可她若是真如此,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若是芷荼是装的话,那就是个难缠的对手了!无论如何,先看看再说。

玲稔依旧温和地笑着,说道:“若是这些丫鬟嬷嬷退下来了,不就得有人补上去了么?”玲稔自认为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稍稍有点脑子的人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而凰兮玦,在心里暗笑了一下,接着摇摇头便道:“等她们退下来?那可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况且,选丫鬟的是主子,可未必能到我身上来,我还是不操心了!”

玲稔吸了口气,她现在真真是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了,无论这芷荼是装的也好,是真的也罢,她都不可能套出话来,也不可能引导她去做些什么了。但是,若是出了什么罪责,还是可以引到她身上的。

玲稔看着凰兮玦一副安分老实的样子,勾了勾嘴角,该说你什么好啊,芷荼,既然来了宫里,不在些方便点儿的地方,进了主子们的殿,哪里还有安稳日子可过呢?

凰兮玦一直留心着玲稔的反应,见玲稔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便知她打的可不是什么好算盘,怕是又一个想把她替罪羊的,看来这玲稔,也不一定是四公主的人咯,也不知她口中的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是怎么样的。

凰兮玦脑海里不自觉地便冒出了当初再酒楼见到四公主时的模样,彼时她何君月倒是个娇俏玲珑的姑娘,也不知究竟如何,总之当时她,想与自己做朋友的心是真的,既然自己来了这明心殿,便尽她所能,护着这何君月了。

二人一路上未再说话,直到到了一个小院落,玲稔才停住了脚步,笑着说道:“芷荼,这里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了,其中有三间房,算上你也只有两间住了人,空了一间,你的房间是靠左侧的那间,中间住着的是另一个小丫鬟,名为漪桑。漪桑也不知回来了没,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倒是好相处,房间里边东西一应俱全,我便先走了。”

凰兮玦笑着点了点头,又行了个礼,玲稔方才离去。

凰兮玦见玲稔走远,便进了院子,院中没什么景致,却比冷宫要好上太多,虽无石凳树木,也好歹有些草,还修剪的比较整齐。

凰兮玦走向了靠左侧的她的房间,房间外边也精致,门框窗户,皆是好的,窗上还有雕花,凰兮玦推开了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东西的确是一应俱全,虽算不上有多大,可床铺桌子,皆是好的,打开柜子,衣柜内也有几套被褥和衣服,洗漱的用具,皆在架子上摆着,竟然还有一个梳妆台,台上有镜子,拉开抽屉,抽屉内有几样素净首饰。

凰兮玦不禁苦笑了一下,果然宫中不同的地方待遇便不同,冷宫与这四公主殿内,哪怕都是不起眼的打杂奴婢,那也真是天差地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