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馆门口,凰兮玦下了车,笑着与万公公道别,心里却慌得厉害,她不想回去,不想见到那个人。
她站在原地,目送皇宫的车马慢悠悠地离去,终于回过身来,忍不住一声轻叹。罢了,逃不过的。她从来就逃不过他。
凰兮玦一步一晃地上了楼,有心想把时间再拖长一些,可终究还是到了门口。
她踌躇许久,仍是不愿进去,最后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刚刚搭到门上,便听到一个温柔又寒冷的声音。“怎么还不进来?”凰兮玦顿时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回答道:“我,我刚来。”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凰兮玦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随即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房间正中央抽搐的菱蓝,而凰玉简,满目淡然地坐在窗前,望着清冷的月光。
这,便是临国嫡长子,临国太子,凰玉简。眉宇间与凰兮玦是有几分相似,一身红衣,却给他穿出了温润之感,怪异却柔和。面如冠玉,清俊无双。
听到了推门声,凰玉简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凰兮玦,说道:“怎么才进来?”温柔的语气如同兄长对妹妹的嗔怪。凰兮玦却在一瞬间冷汗便湿了后背,低着头并不说话。凰玉简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朝着菱蓝努了努嘴,说道:“喏,看看她吧,她可是你的婢女呢。”笑吟吟的模样,却如露出獠牙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凰兮玦顺意看向菱蓝,菱蓝趴在地面上,脸侧着,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脸色青白,双唇也颤抖着,泛着诡异的黑绿色,浑身都在抽搐,凰兮玦心底一凉,这,好像是南疆的邪术。
凰兮玦看向凰玉简,不出所料,凰玉简在她眼底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恐慌之色。凰兮玦,她杀的人再多,手段再残忍,也终究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对于这些令人生不如死的邪术,还是有惧怕的。
凰玉简笑着说道:“呐,这,就是南疆邪术,蛊。可以,令人生不如死,还可以控制人的心智哟,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的一个东西啊?”凰兮玦心底一沉,又有疼痛蔓延,却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冰冷而淡漠的模样,没有回话。
凰玉简也没有在意,只是脸上笑眯眯的神色忽然一收,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血腥,周身散发出戾气,脸色狰狞。凰兮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凰玉简凝视着他,冷冷地开口:
“菱蓝就是因为不听话才落得如此下场,凰兮玦,她就是一个例子,你记住,现在的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说白了就是皇后的一条狗!你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皇后的能力,她能做到如此地位,可不是普通人物!”
凰兮玦有些恍然地看着凰玉简,凰玉简的脸因为怒气而带了些红,而最后的话语根本就是在怒吼。
凰兮玦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凰玉简如此生气的模样,从小到大十五年,都从未见过。
凰兮玦看她呆呆愣愣的,忍不住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用手抚着眉头,凰兮玦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凰玉简沉默了一会儿,情绪又恢复了正常,方才淡淡说道:“易国皇宫的路线什么的,想必你已经清楚了,但你还要对易国皇宫中的人做些功课,至少碰到了须得知道是谁。”凰兮玦点点头,凰玉简又掏出了一张面具,说道:“这是一个冷宫宫婢的模样,你记住那个宫婢的名字--芷荼。从明晚开始,你就是芷荼。至于你在临国的一切,有人会替你打理的。”
凰兮玦仍是沉默着点点头,心底有些凉意,她虽早就知道自己要潜伏在易国皇宫之内,也做了些安排,只是终究还是要有些损失了。
凰兮玦接过面具,放在手上看了看,也不知这是用什么做的,看起来与真人的脸无甚差别,就是摸起来也一样,凰玉简见她一直看着,便又笑着开口,说道:“不用试了,不会有破绽的,这面具,本就是用那宫婢芷荼的脸做的。”凰兮玦忍不住一抖,心底有些发毛,直接把人皮戴在脸上?
凰玉简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仍旧笑着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只在边缘处用些草药,便可好好地戴着了,也不会闷坏了脸,放心好了,你还是专心想想如何刺探情报吧。”
凰兮玦沉默了一会儿,收起了面具,正如凰玉简所说,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至少,如今看来,是没有的。
“那我身上的毒,怎么办?”凰兮玦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心中所虑。
凰玉简笑吟吟地回答:“都说了让你放心,到了时候,药我自然会送来。“透骨”之毒你也知道,所以,千万不要生了反抗的心思呐。”
凰兮玦垂在袖中的双手暗暗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要这“透骨”之毒一日在她身上,她一日就在皇后的掌控之下,这些年来她各处搜寻药材,如今只差两味了,也都有了消息。而其中一味,便在这易国皇宫内,正好她要潜伏在易国皇宫之内,这倒也是个好机会,至于势力的损失,有失必有得,她才十五岁,没关系,时间还长。等从易国回来之后,就去南疆寻最后一味药材,接着,就能解除后顾之忧了。
凰兮玦抬头看向凰玉简,他仍是一脸笑意,眼角眉梢却是凉薄如此,她知道,凰玉简与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易国皇宫之内有能解“透骨”的药材,只是他们怕是都不相信她凰兮玦能拿到吧。毕竟十五年来她从来都在皇后一党的掌控之下,那些妄自尊大的人呐,怕是都忽视了她吧。
凰兮玦开口问道:“那么,太子殿下,准备住在哪里?”凰玉简望着窗外,冷硬地回答:“不劳你费心,只是不会与你一起就是了,你可别忘了,本宫在这里。”凰兮玦点点头,凰玉简起身,翻出窗外离去,顺便带上了窗户,一身红衣很快隐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