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乙被方七重伤,李平一路护卫,中间屡遭忘忧和尚与客烈武士的追杀,一路西行。要不是有两匹十三鹰的千里良驹,二人早就被和尚抓捕多次了。半个月间,小乙伤势渐渐恶化,原本每日还有几个时辰清醒,到现在已经连续两日昏迷,加上高烧不退,伤口化脓,眼看就要不行。李平虽然也会用一些简单的药草治伤,但一来后面追兵一路紧逼,没有充足的时间休整;二来,短时间根本找不到好的药材;三来,小乙如果没有较长一段时间的静养,是很难好起来的。李平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忘忧和尚总是阴魂不散的追在后面,好几次都是靠小乙的雷子才化解危机,这也让忘忧和尚气得七窍生烟,誓一定要抓住小乙,抢回雷子。
这一日,李平带着昏迷的小乙走出草原,翻过一座山脉,进入人口相对稠密的地区。这样不但可以增加忘忧追踪的难度,找郎中给小乙治好伤势的机会也更大。
李平带着小乙去了几家药店,大夫一看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看着日渐消瘦的小乙,李平几乎崩溃。眼看一天又要过去,从马背上抱起小乙,来到最后一家药店。
进到屋里,掌柜立刻招呼李平将小乙平躺在店中的病床上,那掌柜试了一下小乙的脉搏,一怔,又探查了一下小乙的鼻息,接着翻看了小乙的眼睛。长叹一口气,说道:“来晚了。”
这句话完全将李平击垮,这已经是城中最后一家药店,如果真的没救,那小乙存活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李平怔怔的看着掌柜,忘了去祈求,眼神变得涣散,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自己辛辛苦苦的从窝鲁朵城救出公子,还牺牲了一名兄弟,竟然换回这样的结果,老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李平没有多说,抱起小乙向外走去,心事重重的李平差点撞到正要进店的一人身上,那人哎呀一声:“会不会看路啊!要是撞伤了本神医,你赔得起么!”那人一边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一边说道。
要在平时,谦和的李平自然会道歉,只是此时满脑子都是小乙的伤势,其他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注意。那人的话自然没有听进去。
出了药店,慢慢将小乙横放到马背上,牵着两匹马就要离开。突然,那掌柜出来说道:“哎,那位客官,我们店中刚刚回来一位大夫,他会治疗许多疑难杂症,你要不要试一试?”
李平一听,眼睛一亮:“试!当然试!在哪里?快带我去。”又抱起小乙,向内闯去。
那掌柜没有介意李平的失态,跟着李平进到店中,指了指正在一边喝茶之人,正是刚刚差点和李平撞个满怀的家伙。
“哪儿不舒服啊?”那人看看李平问道。
“不是我。你看看他!求你救救他!”李平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地稻草。
“他?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地?倒是你这个大活人要看上一看。连日疲累。睡眠不足。饮食极不规律。造成营养不良。遭受巨大打击而精神不振。阴寒入体。内火促升。要不是你练过武艺。身板过硬。早就病入膏肓了。这样吧。我给你开…….”那人还没有说完。李平大怒。竟敢戏弄于我!正要飙。那掌柜地连忙说道:“钱兄。你就不要开玩笑了。快看看这位小兄弟是否还有希望。”
“差点撞到我。竟然连一个歉都不道。天下有这么不讲道理地人吗?”那大夫脾气也不小。
李平眼睛瞪得老大。似要吃人一般。猛然醒悟。自己是来求人办事。怎么能脾气。再说。差点撞到人确是自己不对。“对不起大夫!刚刚是我不小心。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麻烦你看看我兄弟。”
“这还差不多。先放在那里吧。我刚过来。这一路又热又渴。你们先等一下吧。”说完自顾自喝起茶来。
李平见状火气又起。幸好那掌柜在后面拉了拉他。在耳边说道:“公子不要着急。钱大夫就是这个脾气。但是医术在这高昌城内确是屈一指。你就耐心点吧。”李平强压怒火。将小乙再次放到病床上。找掌柜要了杯水。喂小乙服下。只是小乙仍在昏迷。哪里喝得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钱大夫已经来到李平地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乙。时而皱眉时而微微点头。随后解开小乙地衣服。想看一些伤口。只见内衣上暗红色地血渍已经成块。只是被伤口流出地黄水侵湿。粘在伤口上。拉不下来。这要不是李平经常帮他清换。恐怕早就长蛆了。
钱大夫并不觉得意外,从身后的药箱里面掏出一把剪刀,顺着伤口将周围的衣服剪开,看得出伤口肿的厉害,钱大夫想了想,回头对掌柜说:“史老头,准备一间静室。”
在药店的后堂,小乙**着上身躺在板床之上,那姓钱的大夫紧绷着脸在一团用葡萄酒做燃料的灯火上来回挪动一柄弯刀,李平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大夫奇怪的举动,几次都想出声询问,都被姓史的掌柜制止。等那弯刀在火苗上烘烤了约半盏茶时分,钱大夫用手抓起一边的浸泡在烈酒中的毛巾,缓缓的擦拭着小乙已经腐烂的伤口及周围的皮肤,前前后后擦了三遍,转身跟史掌柜说道:“等一下,如果病人醒转呼痛,就将那碗迷神散灌给他喝下。”史掌柜点了点头,二人似是配合过多次。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钱大夫深吸一口气,举起弯刀,划开小乙的皮肤,一丝丝割除已经腐烂的皮肉。李平在一边看得浑身汗毛直竖,虽然担心小乙的生命,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直到钱大夫宣布手术完成,小乙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小乙的身体已经被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更显苍白外,整个人毫无生气,李平不知道让钱大夫给小乙手术到底是对是错,虽然钱大夫说小乙一天后就会醒来,李平还是不放心,就这样守着。
一天后,小乙并没有如钱大夫所言醒来。李平在小乙的房内走来走去,让史掌柜去找的钱大夫怎么还没有过来?虽然公子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钱大夫不是说今天会醒来吗?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公子啊!
“怎么样?醒来没?”钱大夫一进门就问道。
李平摇摇头。
钱大夫来到小乙床前,看了看小乙的气色,比昨天做完手术时好多了。呼吸变得均匀,脉息也强健很多,虽然时有起伏不定,还是非常有力。钱大夫皱起眉头,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走了一会儿,又来到小乙跟前,将手指再次搭在左手腕处,仔细感受着脉息的变化,突然眼睛一亮,接着闭上眼睛,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足足过了小半柱香。钱大夫放下小乙的手腕,“病人是不是曾经中过什么厉害的毒药?”
李平茫然,摇摇头,“我不清楚。”
“他脉息不稳,体内有几股奇怪的真气在相互冲突,之所以不醒应该跟这几股真气有关。这孩子以前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李平愕然:“不知道。”
那钱大夫有些生气:“看你这么担心这孩子,应该很熟才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李平苦笑道:“这是我家公子,由于很多年没有见面,最近才遇到,所以——”
“好了好了。如果真是由于真气或者奇毒的原因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这样,我给你开一副补充元气的药方,你坚持给他服用,只要能进食,七天之内如果无事,就有希望。”钱大夫说着给了李平一个方子。
转眼过了五天,这几天李平不停的给小乙喂药,小乙的脸色和伤口一天天好转,但是一点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偶尔还会体热促升,大汗如雨,这让钱大夫也很不解。
由于伤势的好转,李平着急的心情也稍微平静。再次喂完一碗汤药,李平决定出去探查一下消息,千万不能让忘忧和尚找到这里。
李平换上在高昌城内新买的西域服饰出了药店。
这高昌城乃是西域重镇,往来客商众多,是中原、西域、草原、吐蕃、波斯交汇的中心,从汉代将军李广利在此屯田,设立高昌壁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因其“地势高敞,人广昌盛”而得名,自古就是各国文化经济的碰撞之所。
高昌城外有一条巨大的红色巨龙,那就是著名的火焰山。这火焰山自古就有不少传说,有人说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一脚踢翻的太上老君炼丹炉,也有人说那是上古英雄哈拉和卓除去的恶龙所化。不论哪种传说都足以让人们惊叹它的神奇。
李平沿着城外的官道,缓缓前行,多日来小乙的伤势一直让他寝食难安,如今虽然还没有醒来,但至少已经没有危险,身上的伤势也已经大好,只是被几种莫名的真气扰乱,暂时无法醒来。希望公子吉人天相。李平叹了口气。
这高昌城由于汇集南来北去的商贾,各族人们形貌各异,穿着服饰更是五花八门,李平一边留意一边暗暗称奇。这时,大路上,几骑快马卷起一溜黄云,从身边疾驰而过。李平用袖子捂住口鼻,快步走到一棵大树之下。那树下有一家茶馆,是给往来的客商歇脚解渴之用,李平也很佩服这店家的经济头脑。
李平坐下时还隐约听见那小二唧唧咕咕似是在骂那飞驰的过客,搅得灰尘满天。
李平要了壶凉茶,高昌夏季高温难耐,所以当地人制作的凉茶是既解渴又去火,李平尝了一杯,顿时清爽不少。由于客人不多,那小二闲来无事,坐到李平的桌边聊起天来。
“这位大哥,这么大热天还出来逛?”小二一边说一边用抹布扇着风。
“家里也热,出来透透气。”李平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小二哥,你这茶棚在这城外路口,生意好啊。”
“那是,你看这一棵大树,方圆百丈,这整个北城外,就这一片阴凉,来往的客商旅人,一般都会过来歇歇脚。”小二得意的说。
“哦。小二哥,问你个事,最近有没有一个胖大和尚带着一队人经过?”李平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和尚?这个你还真难住我了,您也不是不知道,高昌城内的和尚都快比得上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了。还真想不起来。怎么?您是找人?”小二问道。
“也对,我一个朋友说他这几天会来,我都等了七天,还是没有他的踪影,这不,出城来看看。”李平编了个谎话。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在想,这么大热天的谁还会出门。您说说,你那朋友什么模样,说不定我还真见过。免得你在这里瞎等。”小二哥显得非常热情。
“我那朋友七尺高矮,手提一根降魔杵,身体较胖,虽然是佛门中人,但不忌荤腥,说话也不像释迦弟子。同行的人数也应该不少。不知小二哥可有印象?”李平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您说的特征比较明显,如果真路过这里我肯定有印象,不过我真没见到过。我可以帮你留意,如果他来这茶馆,我告诉他,您等他等得急。让他去找你?”小二的热情让李平头皮直麻,这要是忘忧真来了不马上就能找到自己?
“不,不用,我这朋友啊脾气比较怪,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聒噪。我想如果他来了,肯定就能找到我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回家等吧。结账吧。”李平怕呆久了遇到麻烦,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不知道公子醒来没有,一想起小乙,李平恨不得立刻回到那史掌柜店里。
“好嘞,一共五文钱。”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说道。
“给,多余的你就留着吧。”李平给了十文。
“谢客官!您走好。”
正当李平准备回身进城时,远处来了一前一后两拨马队,前面之人正被追赶,见到将近城门,奔的更急。后面之人边跑边大声喝道:“站住!”